雨越下越大，后院的泥地踩出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坑。
清吉的哭声被奶奶捂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黏在奶奶粗糙的手背上。
她透过竹篱笆的缝隙，看得更清楚了——爸爸手里的竹棍沾了泥，也沾了点红，抽在妈妈身上时，能看见妈妈的衣服被抽破，露出里面青紫的皮肤，有的地方还渗着血珠，像山里红得刺眼的野果。
妈妈的头发散在地上，被泥和雨水打湿，一缕一缕贴在脸上，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嘴角的血印子，她趴在地上，己经喊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像被踩坏的小狗。
“生不出儿子！
还敢跟我顶嘴！”
爸爸的声音带着酒气，还有一种清吉不懂的狠劲，“两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
我打死你这个不下蛋的鸡！”
清吉听不懂“生不出儿子”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爸爸在骂妈妈，在打妈妈。
她看见妈妈的手在泥地里抓着，指甲缝里塞满了湿泥，像是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徒劳地抠着地面，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
这时，她看见院门口站了人。
是隔壁的三婶，还有对门的大伯娘，手里还拿着没织完的毛线活，靠在门框上，探着头往后院看。
三婶的嘴角撇着，跟大伯娘小声说着什么，脸上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反而像在看什么热闹，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还有二爷爷，背着锄头站在院外的土路上，帽檐压得低，却没走，就那么站着，看着后院里的动静，手里的锄头把被雨水打湿，泛着光。
没有人进来，没有人喊停，所有人都只是看着，像看山里的猴子打架，看得津津有味。
妈妈似乎看见了门口的人，突然抬起头，声音哑得像破锣：“救救我……救救我……...................................”可是三婶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大伯娘的视线，小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别管，免得惹祸上身。”
大伯娘点点头，手里的毛线针“咔嗒咔嗒”地响，眼睛却还往后院瞟。
二爷爷咳嗽了一声，背着锄头，慢悠悠地转身走了，脚步踩在泥路上，溅起的泥点落在裤脚上，他却没回头。
清吉的心沉了下去。
她以为有人来就能救妈妈，可是他们只是看着，像看一场跟自己没关系的戏。
奶奶的手还按在她的嘴上，她挣得更凶了，小牙齿咬着牙，眼泪掉得更急——为什么他们不救妈妈？
为什么他们看着妈妈被打，还能笑得出来？
竹棍又抽在了妈妈身上，妈妈的呜咽声更低了，身子像断了线的木偶，瘫在泥地里。
爸爸喘着粗气，手里的竹棍举着，还想往下打。
清吉看着妈妈后脑勺那片被扯掉的头皮，红得刺眼，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疼得她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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