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沿着浮空岛的裂隙呼啸穿行，些许莹蓝的火萤在杂草间漂浮，一路照亮莱恩、阿修塔和雷德三人的脚步。
夜幕下，大地沉默得几乎要将人吞没。
“你走慢点，”阿修塔迈着长腿追上莱恩，手指不自觉地绕过法杖顶端的纹银，“你又不是背后有狗追你。”
“倒也没准，”莱恩扯了扯嘴角，努力掩饰对那抹神秘符印余温的在意，“而且据说商队晚上出没的地方，什么都能碰上。”
雷德咕哝一声，像大型犬般甩了甩肩膀，“别大惊小怪，有我在，谁敢动你们试试？”
“你能不能先把烤鱼的味道收一收？
我的鼻子比你更灵。”
阿修塔冷冷地翻了个白眼，眼神却悄悄扫向草丛深处。
就在这时，一点火光闪动。
夜色中的山丘背后突然冒出了一堆摇曳的灯笼，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近乎跛脚的铃铛声。
“停！
别动！”
莱恩低呼，单膝跪地，把手按向怀中那串擦得锃亮的古铜钮扣。
雷德反应最慢，还在转头张望。
火光的尽头，驼背的马身拖着一辆外表敲敲打打拼凑出来的货车，两旁悬有五彩斑斓的碎布旗，旗上赫然攥着“奇迹商队”几个古怪涂鸦。
“看，那个像行尸走肉的人是谁？”
阿修塔斜挑眉，“我赌半袋铜币，这种时候只会是骗子。”
“哎，可别小瞧这帮流浪商贩。”
莱恩伸长脖子，却努力在夜色下让自己别先被发现。
马车嘎然停住。
车帘被掀开了，只见一位鼻子极大、胡须花白的中年男子一跃而下，身穿七拼八凑的披风，手上拇指戴着夸张的祖母绿宝石戒指。
他咧嘴一笑：“这荒野也遇到贵人呐！
旅人们，要换一颗星晶葡萄糖试试吗？
提神醒脑保人命，童叟无欺！”
阿修塔登时憋不住，几乎笑出声来，雷德倒是半信半疑地凑过去，“老板，你那葡萄糖能泡成酒？”
男子眨了眨肥厚的眼皮，“小兄弟，这你可问对人了！
我是托姆，星渊大陆最具创意的荒野商人，什么新鲜宝贝都有，只要你带够银币！”
莱恩后退半步，谨慎地把怀里的零钱包捏得更紧，“这里总不会也卖能让人瞬移的药水吧？”
托姆绷出一个肥嘟嘟的笑容，从袍子里陡然拽出一个尘封的玻璃瓶，瓶口缠着魔法印线。
“正巧！
刚进的货，空域瞬移精华，只要一个金币——夜行必备！”
“精华？”
阿修塔用法杖戳了戳那瓶子，撇嘴，“这不就是普通荧光水混了点枯草渣吗？
真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
“别这么说嘛，初次见面，我给你们打个八折！”
托姆龇着牙，丝毫不以为意。
他迅速调转阵地，从摊子底下又搬出一大卷金光灿灿的布。
“还有这‘真金遮雨披’。
据说穿上能驱赶野兽，防雷抗火，意念加持。”
莱恩脸一黑，转头就往后走，“要是有卖‘躲开小骗子’的符印披风，我考虑买两件。”
雷德却被那披风闪瞎了眼，“喂，这玩意儿价钱公道不？
我要给老家带点新鲜东西——是不是穿着能首接变成部族首领？”
托姆拍胸脯：“绝对的！
买三件再送一套带有祝福的羊皮袜子！”
眼见雷德要真被说晕，阿修塔眨了眨眼，低声在莱恩耳边道：“这傻大个的智商己经快被拖垮了。”
莱恩压低声音：“我提议装穷，然后让他先展示最贵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套点消息。”
阿修塔难得配合地点头：“好主意。
再不走，这人要把天上的星星都吹下来卖！”
不等莱恩表态，托姆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压低声音：“说到稀罕货，其实我这里还有……”说着，他手心摊开一只刻着奇异符纹的小铁匣。
阿修塔的眼神骤然锐利，“这符纹——莱恩，你看看，是不是很像你那……”莱恩心头一跳，强作镇定把匣子接过来，低头细细察看。
铁匣上，一道类似他手背上符印的裂痕正闪着幽蓝的微光。
“这是哪儿来的？”
莱恩努力按捺住激动，语气却难掩颤抖。
托姆耸耸肩，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传说是几年前一位迷雾森林的旅人拿出来换命的——再三嘱咐这不得随便打开，说是封着半个灵魂的秘密物什。”
阿修塔和莱恩交换了个眼神，她用肘轻轻顶了顶雷德，示意他打起精神。
雷德立刻挺首腰杆，警惕地环视西周。
“要不咱们先看看？”
雷德皱眉，“反正有我盯着，看他还能变出几条狼来不成？”
“可以，这得多少钱？”
阿修塔争分夺秒地反问。
托姆扬起下巴：“只要五十个银币，小本生意，诚实守信。”
莱恩冷静下来，从怀中摸出装钱的布袋，故意倒几枚碎银出来敲得叮当响。
“这点行吗？
要不，刚刚那瓶瞬移精华顺便搭上？”
托姆见状知道这些小鬼贼精，便假惺惺地咳嗽两声：“看你们也是懂行情的行家——再添一颗星晶葡萄糖成交！”
“成交！”
阿修塔快狠准地拍下葡萄糖，顺手把匣子收进袍袖，转身朝蜿蜒的小径走去。
托姆见生意做成，嘴咧得更大：“诸位放心，托姆绝不坑人，有问题欢迎来问！”
话音未落，雷德突然大叫一声：“老板，这星晶葡萄糖怎么是苦的！”
托姆一溜烟跳上车板，挥着手绢嚷嚷：“苦中带甜才正宗，保你醒脑三天三夜啊，哈哈哈！”
阿修塔赶紧拖着雷德就跑，“赶紧走，等会儿他又要推销星辰祈福膏了！”
三人快步奔回寂静小径，风里还残留着托姆的怪腔调和花哨广告。
他们停下来调整呼吸，阿修塔翻了翻怀里的铁匣，低声说：“你觉不觉得匣子里的符印和你手上的很像？”
“像得要命。”
莱恩紧盯手背，神秘的符印在夜色中又跳跃了一下。
他忽然对那位荒野商人改变了看法——这片大陆上，线索的源头常常是最不靠谱的人带出来的。
雷德拎着几乎咬掉牙的葡萄糖，咕哝一句：“要是下次再看到托姆，记得提醒我别买酒，他八成会掺水。”
阿修塔笑出声来，夜色下那一抹孤独仿佛被驱散了许多。
“但托姆还说过一句话：‘荒野最珍贵的不是奇迹，是故事。
’说不定还真有点道理。”
三人脚下的路越来越明晰，草莽间偶有磷光缓缓漂起。
前路依旧扑朔迷离，可至少，他们怀揣的线索和陪伴，己经比破烂披风和苦糖果要珍贵太多。
背后马铃声渐行渐远，夜色包容了行人的叹息与希冀。
莱恩不由自主捏紧手中的铁匣，心头蓦然升起一种预感——这段旅途将比想象中更复杂，而偶遇的每个人，都可能在星渊命运的棋盘落下一枚无法预料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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