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嚎叫声渐行渐远，地上星星点点的血液闪烁着鲜红的光芒。
村长跪在前，村民跪在后，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继续虔诚的颂念。
呼！
呼！
呼！
有风起，卷起一层土，便是所谓的黄风。
那泥塑的神像周围涌出一圈黄烟，突兀活了过来，黄脸獠牙，长相怪异。
几分像人，几分像狼。
身躯足有两丈之高，很是渗人。
它张开大嘴，霎时便有红、黄两色的气从跪倒的村民身上涌出。
那是精血与精魄，有助于山野精怪修行。
“好个孽畜，竟生出几分灵智，将我族人圈养，用以修行。”
有洪亮的声音响彻天际，一人踏空而来，身躯涌动着红光，宛若悬空之烈焰。
一个山间小怪，焉有许多话语。
姜墨隔空点出一指，一束红光轰去。
黄风狼大骇，卷起黄风数十丈，立时便要遁逃。
可哪里逃得掉，那束红光瞬息便至，轰出黄光，落在他眉心之间轰出一个血洞，连同其身后的土地都被轰穿。
轰隆！
两丈高的狼躯倒地，溅起一地尘土，眉心之间有红色的火焰在灼烧。
这等动静，自然也让一众参与祭祀的村民惊醒，大部分都蜷缩着身躯，不敢抬头，几个胆大的方才悄咪咪抬眸一望。
黄风神倒地不起，周身流淌着红光的少年从天上缓缓走下。
虚空化阶，神仙临凡！
“是神，是真神！”
有汉子高呼，朝着姜墨的方向纳头就拜。
一语激起千层浪，数十村民齐抬头，看向姜墨，无不神情激动，虔诚跪倒一片。
“我乃人皇特使，非神亦非鬼。”
姜墨右手一挥，霎时便有风拂向跪倒磕头的众人，将之尽数托起。
这样的情形，他不知遇上了多少次。
非是凡人愚昧，而是时代局限。
帝辛伐天失败，那端坐人世的王成了天子，祭祀神灵。
天子如此，臣子甚，民众更甚！
八千载以来，神灵传说遍布尘世。
王朝、城池供养正神，村落深山祭祀野神、邪神。
这尘世，己然烂到极致。
始皇统一六国，要做天下共主，便要洗礼人间，除野神，灭精怪，重塑寰宇。
姜墨走到黄风狼尸体旁，右手向下一压，红色的火焰涌出，将之焚烧。
猩红的火光吞吐着信子，烧毁了这个被村民们供奉了百载的神灵，只留下一颗拇指大小的内丹。
精怪扮演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成神了。
真是可笑。
“我奉始皇陛下之令，除恶神，灭精怪。”
“自此之后，人间有人间的法度，神也得遵守！
妖鬼也得奉行！”
姜墨周身流淌着红光，面向一众村民高呼。
神，压在众生肩上、心中数千载，他不奢求简简单单的话语能将之改变。
只是埋下一个种子！
等待有朝一日，生根发芽！
等待有朝一日，星星之火从各处浮现，呈燎原之势。
这一日，李家村迎来了未知的变故。
供奉的神灵死了，死在他们面前。
那从皇都而来的少年宛如真正的神灵，风姿无双。
“没了神，谁能保佑李家村风调雨顺？”
一位不曾参与祭祀的老者满心惶恐，竟连续咳出好几口黑血。
“他弑了神，是否会有神罚降临？”
李家村的村长惴惴不安，那可是神啊。
庇佑来年风调雨顺的神啊！
突如其来的改变，最困难，也最煎熬。
……儒家圣地！
孔府！
一只春秋笔，浩然气贯天！
准备妥当的孔明轩于孔府圣地开启大阵。
血祭春秋笔，圣物显神威，划破虚空壁垒，拓出一条漆黑的路。
“幽冥乃群鬼聚居之地，你虽有至圣先师庇护，也只可迈入其中三日。”
“一旦过了三日，阳气便会开始溃散，轻则魂魄缺失，重则滞留幽冥。”
孔府府主神情肃穆，细心告知。
孔明轩身旁飞着一根幽冥香，此香只在幽冥中燃烧，因三日而尽，又被称为三日鬼香。
香将尽之时，不论如何，必然要归来。
“这位人皇，实在太过强势与霸道。”
“与这人间，究竟是好是坏？”
孔明轩迈入漆黑通道之后，孔府府主轻声叹息。
刚统一人族，便要震慑幽冥鬼帝，这等魄力往上追寻只有人皇伏羲与兵祖蚩尤。
人皇伏羲上临九天，下游幽冥，与神帝、鬼帝达成协议。
神帝统天界，鬼帝镇幽冥。
人间归人皇！
兵祖蚩尤时期，多地鬼门开，他手持魔刀，脚踩白虎，杀入幽冥中，与鬼帝爆发大战。
那一战的结果不为人知，只知晓蚩尤回归之后，鬼门关闭，群鬼重回幽冥。
……上有九天神霄，下有五方幽冥！
幽冥为鬼帝创造，他居于幽都之中，五方幽冥则为五位鬼君执掌。
一望无际的漆黑，黑风呼啸，刮魂噬骨。
莫说玄门修士，便是普通的正神迈入其中，也会被刮掉神魂，吹灭神体。
鬼路开，儒生入幽冥。
头悬春秋笔，手执人皇旨。
幽冥香在身旁点燃，浩然风吹拂西面八方。
“活人的味道！”
“好生美味！”
孔明轩迈入幽冥的刹那，群鬼沸腾。
黑色、灰色的瞳光在各处亮起，无比渗人。
蓝色的鬼火在燃烧，一只数百丈的鬼鸟扑腾而起，鬼风肆虐。
它浑身干瘪，几无血肉，骨架弥漫着幽光。
是在这一角鬼域颇有名气的鬼鸟，风罗！
大嘴张开，要将孔明轩吞入腹中。
散！
春秋笔动，浩然风涌，鬼鸟风罗发出凄厉的嚎叫，首接被撕裂成无数块。
有了气候的鬼沾染了不死特性，极其难灭，可鬼鸟风罗却在哀嚎中陨落，鬼火熄灭，鬼魂溃散。
死得不能再死！
“那是什么笔？”
群鬼惊颤，为之胆寒！
铁笔金钩，刹那灭鬼鸟，必然是一件圣物、或者神物！
“孔府明轩，携人皇旨！”
“入幽冥，求见鬼帝！”
孔明轩运足一口气，威严大喝！
声若洪钟，响彻西宇八方！
“竟是孔府传人！”
“那笔莫不是传说中的圣物春秋笔？”
有见识的老鬼、大鬼为之惊呼，望着那悬其头顶的春秋笔目光火热。
儒道圣人孔丘，一笔写春秋，日游名山夜访幽冥，与泰山神君交好，与五方鬼君为友，是大能存在。
“人皇，而今的人间还有人皇？”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声冷笑。
来自群鬼的讥讽。
那个烂透的人间，只有天子，神子。
哪来的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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