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落在桌上的文档上，可我觉得那光都是冷的。
我盯着屏幕上“没有了任何能保命的东西”这句话，手指悬在键盘上，整整一个小时没动。
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梦里的血月、黑影，现实里的青铜镜、房租催款，还有昨晚新冒出来的念头，搅得我头痛欲裂——这个世界，好像根本不是我以为的样子。
“杨成志，稿子呢？
都九点了，还没发过来？”
微信消息弹出，是张胖子的头像，配着他惯有的不耐烦语气。
我看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很荒谬——他催我写故事，可他不知道，我写的不是故事，是正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他担心杂志的点击量，可他不知道，这个看似正常的世界，可能早就烂透了。
我没回消息，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和往常一样热闹。
卖早点的阿姨在笑着招呼客人，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跑过，骑着电动车的上班族在赶时间——一切都那么“正常”，可我看着这一切，却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我突然想起了梦里的黑影。
那些黑影没有脸，没有声音，只会追着我撕咬。
可昨晚，在人皮被撕碎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黑影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玉帝……旨意……”玉帝？
这个只在神话故事里出现的词，突然钻进我的脑子里，像一颗种子，瞬间生根发芽。
我想起了青铜镜上的花纹，那些像眼睛又像藤蔓的纹路，越看越像某种祭祀的图腾；我想起了梦里的血月，那红色的天空，像极了传说中“天罚”的景象；我还想起了自己身上的红印，那些淡淡的藤蔓状痕迹，像被什么东西“标记”过。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在我心里冒出来——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人间。
或者说，人间和阴间，早就被某种力量打通了，而操控这一切的，不是什么鬼怪，是高高在上的天庭，是那个传说中慈悲为怀的玉帝。
而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活着”，是被圈养的“祭品”。
黑影是执行者，青铜镜是媒介，噩梦是筛选，而我，可能就是下一个要被“献祭”的人。
“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想把这个荒诞的念头赶走。
可越拍，脑子里的画面越清晰——血月当空，黑影遍地，玉帝坐在高高的云端，冷漠地看着下面的“祭品”挣扎。
我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把那枚青铜小镜拿出来。
这一次，我没有躲闪，而是死死地盯着镜面。
镜面里映出我的脸，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突然，镜面又晃了一下。
这一次，我没有吓退。
我看着镜中的背景慢慢变成血红的天空，看着无数黑影从镜子里“涌”出来，像潮水一样向我扑来。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黑影的最前面，有一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把长矛，长矛上刻着两个字——“天罚”。
“是你……是你们……”我对着镜子，声音沙哑，“是玉帝，是天庭，操控着这一切，对不对？”
镜面里的人影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长矛，对准了我。
我吓得手一松，镜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摔成了两半。
碎片里，映出的不再是我的脸，而是一片血红的天空，和无数双盯着我的眼睛。
“啊——！”
我尖叫着，一脚把镜子碎片踢开。
碎片划过我的脚踝，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可我感觉不到疼。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疯狂的念头——世界是扭曲的，玉帝是罪魁祸首，我是被圈养的祭品。
“杨成志？
你在里面干什么？”
房东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不耐烦的砸门声，“赶紧交房租！
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报警？
我冷笑一声。
警察能救我吗？
他们能看到镜子里的黑影吗？
他们能阻止玉帝的“天罚”吗？
我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房东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钥匙，脸色狰狞。
可我看着他，却觉得他的脸在慢慢扭曲，变成了梦里黑影的样子。
“别过来……别碰我……”我对着门，声音颤抖。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房东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门，“赶紧开门！
不然我真撬锁了！”
我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脚踝的伤口在流血，可我感觉不到疼。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活死人——魂魄早就被撕碎了，只剩七魄被锁在这具皮囊里，痛苦地挣扎。
我想起了大学时的自己，那个眼里有光，能写出温暖故事的自己。
那时候的我，相信世界是美好的，相信努力就能有回报。
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走到书桌前，捡起一片镜子碎片。
碎片里映出我的眼睛，空洞，麻木，没有一丝生气。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写不出故事了——因为我早就没有了“灵魂”，没有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任”。
“叮铃铃——”手机响了，是张胖子的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杨成志！
你死哪儿去了？
稿子呢？
再不交你就滚蛋！”
张胖子的吼声从电话里传出来，震得我耳朵疼。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对着电话，慢慢地说：“张主编，我写不出故事了。
不是因为没灵感，是因为我发现，这个世界，比我能写出的任何故事，都要恐怖。”
“你他妈说什么胡话？”
张胖子愣了一下，然后更生气了，“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行，你等着，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挂了。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楼下的热闹还在继续，可我知道，那都是假的。
是玉帝，是天庭，给我们编织的一个假象。
等他们需要“祭品”的时候，这个假象，就会被彻底撕碎。
我低头看了看脚踝的伤口，血还在流。
我突然觉得，也许这样也好。
至少，我还能感觉到“疼”，还能证明，我还“活着”。
我走到书桌前，打开文档，删掉了之前写的所有内容。
然后，在空白的文档上，敲下了一行字：“这个世界，早就扭曲了。
人间是阴间的牢笼，玉帝是魔族的傀儡，而我们，是被锁在皮囊里的魂魄，等着被献祭的那一天。”
指尖落在键盘上，这一次，我没有停。
我要把我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写下来。
不管有没有人信，不管有没有人看。
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在我被黑影拖进那片血红的天空之前，在我彻底变成“活死人”之前，把这个扭曲的世界，写出来。
而那枚摔碎的青铜镜，碎片还散落在地上，映着窗外的阳光，却泛着一层冷幽幽的光。
像无数双眼睛，盯着我，盯着这个看似正常，却早己腐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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