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灵魂被强行撕裂,又粗暴地塞进一个狭窄的容器。
苏未晞在窒息般的痛苦中猛地睁开眼,喉间翻涌着浓烈的铁锈腥甜。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头顶繁复无比的蟠龙雕凤承尘,明黄色的锦被沉重地压在身上,而脖颈处,一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可怕力量的大手,正死死扼着她的呼吸。
“呃……”她本能地挣扎,西肢却酸软无力,如同溺水之人。
“既入了东宫,就该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一个冰冷、阴鸷,带着几分酒意和滔天怒火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脑海,冲击着她属于“苏未晞”——二十一世纪国家重点军工项目最年轻的科研组长的意识。
大邺皇朝,景和十八年冬。
身下这个正在对她施暴的男人,是当朝太子,萧执。
而她,是吏部侍郎苏明远庶出的女儿,也叫苏未晞。
昨夜,她被家族作为固宠的棋子,送入了东宫。
为了确保“恩宠”,她的好父亲和嫡母,竟在合卺酒中下了虎狼之药!
结果,弄巧成拙。
或许是药性太烈,原主没能承受住,一命呜呼。
而太子萧执,最恨被人设计,尤其痛恨用这种下作手段的女人。
此刻,他认定是她心怀不轨,欲行刺或魅惑,盛怒之下,竟要亲手将她扼杀在这新婚的芙蓉帐内!
双重记忆的融合带来剧烈的头痛,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不能刚穿越就死!
还是以这种荒谬的方式!
“殿……下……”她从几乎被捏碎的喉骨间,挤出破碎的声音,双手无力地拍打着男人钢铁般的手臂,“若……若妾身说……能解北疆……战事之困……”扼住脖颈的力道,骤然一松。
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部,引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萧执俯下身,那张俊美无俦、却冷硬如冰雕的脸庞逼近她,凤眸之中淬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杀意:“苏家,连这等军国大事都敢窥探?”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帝王家与生俱来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苏未晞强忍着喉咙的灼痛和身体的虚弱,大脑飞速运转。
北疆战事,是原主记忆碎片里最近朝堂上最焦头烂额的事情。
大邺军队在草原骑兵的弓马下屡屡受挫,皆因对方骑兵来去如风,弓箭射程远超大邺制式弓弩。
“不敢……”她喘息着,目光却毫不退缩地迎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妾身……妾身只需三百匠人,三月时日……可造……破云弩,射程……可达现役强弓两倍以上……”这是她在现代军博深入研究过,并参与过仿制改良论证的宋代神臂弓方案!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这无疑是足以改变战场格局的大杀器!
“破云弩?”
萧执眼底的讥诮更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两倍射程?
苏良娣,为了活命,你倒是敢信口开河。”
他称呼她为“良娣”,东宫的低阶妾室名分,语气却充满了羞辱。
“若……不成……”苏未晞咬着牙,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任凭殿下……处置!”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必须赌一把!
赌这个太子,对军功,对稳固储君之位,有足够的渴望!
萧执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她的皮囊,看清内里究竟藏着什么。
寝殿内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苏未晞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咳嗽声。
许久,他猛地松开了手。
苏未晞脱力地瘫软在锦被中,大口大口地呼吸,脖颈上留下一圈清晰骇人的青紫指痕。
萧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复杂难辨,除了厌恶和审视,似乎还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她口中“破云弩”的考量。
“记住,”他冷冰冰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你这条命,能暂时留着,是沾了‘她’的光。”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拂袖而去。
明黄色的太子袍角在门口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她”?
苏未晞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望着那晃动的珠帘,原主记忆里关于那位“故太子妃林静书”的零星信息浮现出来。
原来如此。
不仅仅是一枚被家族舍弃的棋子,还是一个……可悲的替身。
喉咙和身体依旧疼痛难忍,但她的眼神,却在黑暗中,一点点变得清明而坚定。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棋子和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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