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跟班见识了刚刚那恐怖的“三连发”,哪还敢多待一秒。
几人连滚带爬地架起王大锤,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们一走,院子里紧绷的气氛才松懈下来。
原本躺在地上的家属们颤巍巍地爬起,围住那对兄妹,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地安抚着。
姜月初摇了摇头。
这一大家子都是软柿子,难怪要被人按在地上死命地捏。
“这位……女同志,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
一个看起来西十多岁、气质温婉的妇人红着眼睛,对姜月初连连道谢。
她虽然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但言谈举止间,还残留着几分书卷气。
“不用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
姜月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弹弓在指尖转了个圈。
“啊?”
那妇人愣住了,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姜月初的目光己经转向了陆晏清:“走吧。”
陆晏清黑漆漆的眸子看向她,里面是未加掩饰的探寻,显然也没听懂。
李大山一看这情况,连忙上前,清了清嗓子当起了媒人:“这位是姜月初,我们林场枪法最好的姑娘,打猎一把好手!
跟着她,保准你们家以后顿顿有肉吃!”
“谁……跟着她?”
妇人喃喃地问,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还能有谁?
你家这大侄子呀!”
李大山一拍大腿,笑得像只老狐狸,“他不是没对象吗?
正好,我们月初也没对象。
一个长得俊,一个长得俏,凑一对,多登对!”
“这……这也太突然了!
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妇人惊得后退一步,下意识打量着姜月初。
长得是真俊,可刚刚那几下弹弓,比男人还狠。
自己侄子文文弱弱的,要是跟了她,以后还不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姜月初听出味儿来了,眼神凉凉地瞥向李大山。
她就知道这老头子不靠谱!
“我说陆家嫂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大山见状,立刻收起笑容,板起老脸,“之前可是你们自己求到我这儿,说只要能帮你们摆脱王大锤,做什么都愿意!
现在我把人带来了,月初也替你们把人打跑了,你们倒想反悔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王大锤那是什么人?
今天走了,明天就不会再来?
月初是我们林场唯一能镇住他的人!
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不是的,场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妇人连连摆手,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那话确实是她情急之下说的。
她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又看看自己的侄子,只觉得刚出狼窝,又入了虎口。
姜月初看出这家人一百个不愿意,也懒得强人所难,刚想跟李大山说算了。
“好。”
一个清冷干净的声音,却抢先开了口。
陆晏清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身上。
“不行!
晏清,你疯了?
你妈还病着,要是她知道你……你这是要她的命啊!”
妇人,也就是陆晏清的姑姑陆秀云,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哥,你别去!
我去!
我愿意嫁给那个人渣!”
之前被吓坏的妹妹陆晚晴也哭得梨花带雨。
一家人哭成了一团。
姜月初却没理会那些哭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晏清:“你真愿意跟我走?”
“是。”
陆晏清迎上她的视线,点了头。
“你知道跟我走是什么意思吗?”
姜月初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是入赘到我们老姜家,以后生的孩子,都得跟我姓姜。”
陆晏清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可以。”
他依然是简单利落的两个字,随即话锋一转:“但既然是入赘,按规矩,你是不是也该给彩礼?”
“哦?
你想要多少?”
姜月初挑了挑眉。
这人有点意思。
一个大男人,谈论自己的“卖身钱”,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二百块。”
陆晏清定声道。
“你还真敢开口。”
姜月初失笑了。
要知道,现在林场一个正式工,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来块。
他这一开口,就要了一个工人不吃不喝近六年的工资。
陆晏清没有反驳。
他只是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前,舀起一瓢冰冷的井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把脸。
等他再转过身时,脸上所有的泥灰都被洗去。
一张清隽绝伦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姜月初的视野里。
眉如远山含黛,目若寒星碎玉。
高挺的鼻梁下是菲薄的唇,唇色很淡,组合在一起,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矜贵。
姜月初的呼吸蓦地一滞。
心跳擂鼓般地响了起来。
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
大概就是……她现在觉得二百块彩礼,给得实在是太少了!
赚大发了!
“行。”
姜月初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维持着一贯的冷静,“你收拾下东西,我晚点过来接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带着一种近乎逃跑的仓促。
李叔这次,可真是给她找了个绝世大宝贝!
不仅声音好听,长得还这么要命!
晚上钻一个被窝,他顶着这么一张脸,用那清冷又磁性的声音喊她名字……唔……光是想想,就浑身发麻!
刺激!
陆晏清盯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挑起一个冷峭的弧度。
曾几何时,他陆晏清也要靠出卖色相来求生了。
“晏清!
你怎么能答应她入赘!
你可是我们陆家的长子长孙啊!”
陆秀云终于回过神,扑上来抓住侄子的手。
“要重振陆家,首先得活下去。”
陆晏清收回视线,声音淡漠如水。
“可我们不能踩着你的骨头活下去!
你入赘给那么一个粗野的女人,以后就算我们能回城里,你身上也永远有抹不掉的污点!”
“王大锤怕她。”
陆晏清一句话就堵住了姑姑所有的哭诉。
“要想他以后都不敢再纠缠晚晴,这是唯一的办法。
何况,奶奶的药不能再断了。”
他才是这个家里,脑子最清醒的那个。
陆家的荣耀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他现在只想让家人都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提到病,提到药,陆秀云顿时没了声音,只捂着脸痛哭。
“好了,都收拾一下吧。”
陆晏清看了一眼狼藉的院子,转身回了自己那间西面漏风的屋子。
而此时,姜月初己经回到了家。
她家是林场最好的几间木楞房之一,堂屋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中年男人,笑容爽朗,正是她爹姜老猎人。
“爹,我要结婚了。”
姜月初对着照片,嘴角压都压不住地上扬。
“以后晚上,别来我梦里念叨了。”
这一年,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希望结了婚,他老人家能消停点。
也希望……她自己能睡个更不安稳的“好觉”。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