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醒时，厨房飘来的不是熟悉的茶叶蛋味，而是一股带着焦糊的米粥香 —— 还混着小姑娘慌慌张张的道歉声：“阿姨对不起，我没看住火，粥熬糊了……”他趿着拖鞋冲出去，就见江若彤系着老妈张桂兰的碎花围裙，正蹲在垃圾桶旁捡摔碎的鸡蛋壳，手背还沾着面粉，眼眶红得像兔子。
老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抹布擦灶台，嘴上没怪她，反而劝：“没事没事，小姑娘第一次做饭哪有不慌的，阿姨再教你煮一次。”
老爸林建国坐在客厅看报纸，见林舟出来，抬了抬下巴：“醒了？
昨天你跟我们说这丫头的事，你妈心软，让她先住下了，客房收拾好了，你别欺负人家。”
林舟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 昨天扛着货回家，江若彤跟在后面，红着眼跟张桂兰说 “爸妈离婚后都不管我，奶奶上个月走了，我没地方去”，张桂兰一听就心疼了，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林建国虽然觉得 “收留陌生人不妥”，但架不住老婆念叨，加上林舟在旁边帮腔 “她是我学妹，成绩好，就是可怜，住几天我们帮她找个亲戚”，最后还是松了口。
“粥糊了就别吃了，我去楼下买包子。”
林舟走过去，把江若彤手里的蛋壳夺过来扔进垃圾桶，“以后别进厨房，我妈这灶台比你岁数都大，磕着碰着不值当。”
江若彤却摇头，拽着他的衣角小声说：“我想帮阿姨干活…… 不然我总觉得像在白吃白住。”
张桂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傻丫头，住几天怎么了？
阿姨年轻时候也吃过苦，你安心住，等开学了再说。”
正说着，王胖子扛着个折叠小桌子找上门，嘴里叼着肉包，看到江若彤先是一愣，凑到林舟身边压低声音：“舟哥，这妹子咋还在你家？
昨天不是说暂时的吗？
你妈还教她做饭？”
“我妈心软，看她可怜。”
林舟没多解释，从口袋里掏出昨天赚的 300 块，“昨天的挂件卖得差不多了，今天得再进点货，小商品城那老板要涨价，我得找李叔帮忙。”
“李叔？
小卖部那李叔？”
王胖子嚼着肉包，一脸懵，“你找他干啥？
他还卖奥运挂件？”
“他有个亲戚在义乌开玩具厂，专门做奥运周边。”
林舟一边换鞋一边说 —— 这话半真半假，前世李叔确实提过这事，但他总不能说说 “我上一世就知道”，只含糊道，“上次去买烟，听他跟人打电话说的，正好能用上。”
王胖子恍然大悟：“行啊舟哥，你这耳朵够尖的！
以前让你记个考试重点你记不住，听个生意经倒门儿清！”
两人刚要出门，江若彤赶紧换鞋跟上，手里还拎着个帆布包：“学长，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可以帮你拎东西，还能帮你看摊，不捣乱！”
林舟皱眉：“你在家帮收拾收拾家务就行，外面热。”
“我不怕热！”
江若彤拽着他的袖子不放，眼神里满是恳求，“我一个人在家怕…… 而且我记路，昨天你说的小商品城，我知道怎么走。”
张桂兰在旁边帮腔：“让她去吧，跟着你们也安全，顺便让她晒晒太阳，总闷在屋里不好。”
林舟没法，只能点头：“别乱跑，别多嘴，听见没？”
江若彤立马笑了，像只得到许可的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后面。
到了小商品城，昨天那老板果然坐地起价：“小伙子，不是我要涨，义乌那边货源紧，我拿价都贵了，4 块一个，少一分都不行。”
林舟没跟他废话，首接带着两人去了小区小卖部。
李叔正整理货架，看到林舟带两个人来，笑着迎上来：“舟小子，今天不摆摊，来照顾我生意？”
“李叔，想跟您打听个事。”
林舟递过去一瓶冰红茶，“您是不是有个亲戚在义乌开玩具厂？
做奥运福娃挂件的？”
李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咋知道？
去年我还去他厂里帮忙打包呢。”
“上次来买烟，听您跟人打电话说的。”
林舟赶紧圆话，“我想进点挂件卖，小商品城涨价太狠，您能不能帮我问问，给个实在价？”
李叔爽快地掏出手机：“没问题！
我这就给我侄子打电话。”
电话接通没几分钟，李叔挂了说：“3 块一个，要多少有多少，物流费他包，就是得先付一半定金。”
林舟心里一松 —— 这个价格比他预期的还低，赶紧掏出手机转定金：“先订 500 个，麻烦您让他尽快发货。”
王胖子在旁边看得眼睛发亮，等走出小卖部，他拍着林舟的肩膀说：“舟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
这要是按 3 块进，10 块卖，咱们这月就能赚不少！”
江若彤跟在后面，悄悄把李叔侄子的联系方式记在手机里 —— 她想着，万一货没按时到，她还能打电话催一催，帮林舟多做点事。
离下午摆摊还有点时间，林舟想起昨天去书店的事 —— ，他去书店买《物流专业报考手册》，最后一本被苏晚抢了，两人还拌了嘴，后来他虽然让了她，但心里总惦记着那本书。
“胖子，你去网吧打会儿游戏，我去书店买本书，下午 3 点在高中门口汇合。”
林舟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
王胖子一听 “网吧”，立马点头：“行！
你快去快回，别耽误摆摊！”
林舟刚走进书店，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苏晚站在 “经济管理” 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物流行业分析报告》，看得很认真，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高马尾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这么巧？”
林舟走过去，指了指她手里的书，“昨天在这儿抢报考手册，今天又在这儿看物流的书，你是铁了心要学物流啊？”
苏晚抬起头，看到是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弯了弯 —— 这是林舟第一次见她笑，像冰融了一角，清清爽爽的。
“嗯，想提前了解一下。”
她合上书，指着旁边一本蓝色封面的《现代物流管理》，“这本比我手里的更基础，你要是想了解物流，可以看看 —— 昨天你说要搞物流，没记错吧？”
林舟心里一暖 —— 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说的话。
他赶紧抽过那本书：“谢了，我正想找本入门的。”
两人站在书架前，一时没说话。
林舟看着书的封面，想起昨天她提醒自己 “城管 4 点来” 的事，忍不住说：“昨天摆摊，多亏你提醒城管的事，不然货可能被收了。”
“举手之劳。”
苏晚的声音淡淡的，“你要是想长期摆摊，可以去小区门口的打印店做个小广告牌，能多吸引点人。”
林舟刚想再说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江若彤的声音：“学长！
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了你好久！”
江若彤跑过来，看到苏晚，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地往林舟身边靠了靠，手还轻轻拽住了林舟的胳膊：“学长，她是谁啊？
你们怎么在这儿说话？”
江若彤其实认识苏晚，苏晚是学校的校花又是高三的年级第一，只是此刻的她醋味很浓。
“我同学，苏晚。”
林舟把她的手轻轻推开，“昨天在这儿抢报考手册认识的。”
苏晚看了江若彤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身拿着书去收银台结账了。
林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也没追上去 —— 他知道，江若彤的性子太偏执，现在跟苏晚走太近，只会让她更不安。
“学长，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江若彤小声问，眼眶又红了，“苏晚，她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好，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别胡说。”
林舟合上手里的书，“我跟她就是同学，以后你别这么问，让人听见不好。”
江若彤没再说话，却悄悄把林舟手里的书接过来，帮他抱在怀里 —— 她想多帮林舟做点事，哪怕只是抱本书。
下午 3 点，林舟和王胖子在高中门口摆摊。
按苏晚说的做了小广告牌，加上义乌的低价货源，生意比昨天还火，不到两个小时就卖出去 50 多个挂件，赚了 350 块。
“舟哥，牛逼啊！”
王胖子一边收钱一边笑，“照这速度，咱们下周就能换个大点的摊子！”
林舟刚想说话，就看到陈雨薇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笔记本电脑，走到摊前，皱着眉说：“林舟，我电脑坏了，里面存着填志愿的资料，你帮我看看呗？
我找了好几个修电脑的，都没修好。”
林舟心里冷笑 —— 高考刚结束，填志愿确实需要电脑，但陈雨薇以前从不找他修电脑，现在看到他赚钱了，又来找借口接近，真是把他当冤大头。
“我不会修电脑。”
林舟头也没抬，继续给客户拿挂件，“你去电脑城找专业的，他们修得比我好。”
“你以前不是帮班里同学修过吗？”
陈雨薇的声音有点急，“我明天就要填志愿了，现在去电脑城来不及了，你就帮我看看呗？”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没空。”
林舟抬眼看她，语气冷淡，“我忙着赚钱，没功夫帮你修电脑 —— 再说了，你家又不是没电脑，干嘛非得用这个？”
陈雨薇没想到林舟会这么不给面子，脸涨得通红：“林舟，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找你帮忙是看得起你！”
“我不需要你看得起。”
林舟把钱放进包里，“你要是想买挂件，我可以卖给你，要是想找人修电脑，麻烦你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王胖子在旁边看得解气，小声对林舟说：“舟哥，怼得好！
以前她把你当免费跑腿的，现在还想使唤你，做梦呢！”
江若彤也站出来，挡在林舟面前，对着陈雨薇说：“你别欺负学长！
学长没空帮你修电脑，你赶紧走！”
陈雨薇看着江若彤，又看看林舟，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林舟，你等着！
你别以为赚了点钱就了不起了！”
林舟没理她，继续摆摊。
夕阳西下时，他数了数钱，加上上午的，一共赚了 800 块。
“胖子，走，请你吃炒粉！”
林舟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
“好嘞！”
王胖子兴高采烈地跟着他走。
江若彤跟在后面，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挂件 —— 是她昨晚熬夜织的，毛线是奶奶生前给她的，织了个小小的 “舟” 字。
她想等林舟生日的时候送给她。
林舟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心里正盘算着：等义乌的货到了，再进点国旗贴纸和奥运 T 恤，争取在奥运开幕前多赚点钱，给爸妈换个新冰箱。
至于陈雨薇的纠缠和江若彤的依赖……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远处的街角，苏晚刚买完菜，看到林舟和江若彤、王胖子一起走的背影，手里的塑料袋顿了顿，然后默默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2008 年的夏天，风里好像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 有赚钱的热乎气，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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