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滨海市的上空。
老式居民楼里的灯光大多熄灭了，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微弱的光，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李砚和陈曦靠在客厅沙发上，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耳朵死死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动静。
门板被撞击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楼道里断断续续的拖拽声和“嗬嗬”低吼，像有东西在缓慢地来回游荡。
李砚悄声起身，走到门边，贴着冰冷的门板听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泛着幽光，隐约能看到一个青灰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徘徊，正是之前扑过来的王大爷。
“暂时安全了，它在楼梯口那边。”
李砚回头对陈曦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怕惊扰到外面的丧尸。
陈曦点点头，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瞥了眼。
小区里己经彻底陷入混乱，黑暗中能看到不少晃动的身影，有奔跑的人，也有蹒跚追逐的丧尸。
远处的马路上，一辆汽车失控撞在路灯杆上，车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那些在火光照耀下疯狂扑咬的丧尸身影。
“通讯好像断了。”
陈曦拿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显示“无服务”，“刚才还能收到几条推送，现在彻底没信号了。”
李砚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情况一样，信号格空空如也。
没有通讯，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得知外界的真实情况，不知道这场“丧尸危机”蔓延到了多大范围，也不知道有没有救援。
“意料之中。”
李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混乱爆发后，通讯基站很容易被破坏，或者因为负载过大而瘫痪。
我们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自己。”
他走到之前打包好的两个大背包旁，检查了一遍里面的物资：两桶桶装水用绳子捆在背包顶部，压缩饼干、罐头和速冻食品塞满了背包主体，医药箱放在侧兜，伸手就能拿到。
另外，他还找了两件厚实的外套和几双运动鞋，塞进了背包缝隙里。
“我们得趁夜色离开这里。”
李砚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火光上，“小区里的丧尸越来越多，待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往郊区走，那边人少，更容易找到安全的临时据点。”
陈曦没有异议，只是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外面全是丧尸，我们怎么下楼？
楼梯间里就有一个。”
“等它离开楼梯口。”
李砚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八点半，距离混乱爆发刚过去两个多小时，丧尸的行动似乎还很僵硬，“它们好像对声音和活人的气息更敏感，我们尽量轻一点，应该能绕过去。”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客厅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惨叫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李砚紧握着手里的不锈钢晾衣杆，掌心的汗把杆身浸得有些滑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不是因为不害怕，而是知道害怕没用，他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带着陈曦活下去。
突然，楼梯口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李砚立刻贴上门板，透过猫眼看去，只见王大爷的身影被那声响动吸引，缓慢地朝着楼道深处挪去，远离了他们所在的五楼门口。
“机会来了。”
李砚压低声音，迅速背起一个背包，又把另一个较轻的背包递给陈曦，“背上包，跟在我后面，脚步放轻，别发出声音。”
陈曦接过背包背上，握紧了手里的钢筋，点了点头。
李砚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动门锁，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野兽。
三道锁全部打开后，他慢慢拉开一条门缝，确认外面没有丧尸后，才侧身钻了出去，陈曦紧随其后。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朽味，混合在一起，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李砚示意陈曦贴紧墙壁，自己则握着晾衣杆，小心翼翼地朝着楼梯口挪动。
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照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两人的脚步踩在楼梯台阶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楼梯口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哭喊：“别过来！
别过来！”
李砚心里一紧，猛地停下脚步，拉着陈曦躲到了楼梯转角的平台后面。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从楼下跑了上来，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水，身后跟着两个丧尸，一瘸一拐地追着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
女人跑上五楼，看到李砚和陈曦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刚想开口呼救，却因为跑得太急，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了楼梯上。
她疼得惨叫一声，而那两个丧尸己经追了上来，猛地扑向了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楼道，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丧尸吞咽的“咕噜”声。
李砚和陈曦躲在转角后，浑身冰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陈曦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知道，现在冲出去不仅救不了那个女人，还会把自己和李砚都搭进去。
李砚的脸色也很难看，握着晾衣杆的手青筋暴起。
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
末世的残酷，在这一刻以最首接的方式呈现在他们面前——善良和同情，在生存面前，变得如此奢侈。
过了大概半分钟，惨叫声停了，只剩下丧尸啃食的声响。
李砚悄悄探出头，看到那两个丧尸正蹲在地上，埋头啃咬着女人的尸体，鲜血顺着楼梯台阶往下流淌，染红了绿色的指示灯光影。
“趁它们没注意，快走。”
李砚咬了咬牙，拉着陈曦，贴着墙壁，以最快的速度从楼梯转角绕过去，朝着六楼的方向跑去——他决定先上顶楼，从顶楼的天台看看小区里的情况，再找机会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
两人一口气跑到顶楼，李砚推开天台的铁门，拉着陈曦躲了进去，然后轻轻关上铁门，用旁边的一个破旧铁桶顶在了门后。
天台上风很大，带着一股焦糊味，吹在身上，稍微驱散了一些楼道里带来的窒息感。
李砚走到天台边缘，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去。
小区里的景象比刚才更加惨烈，地面上散落着杂物和尸体，丧尸在人群中穿梭，偶尔有活着的人从楼道里冲出来，却很快被丧尸围住，淹没在青灰色的身影中。
“那边有个超市。”
陈曦指着小区大门外不远处的一个便利店，“我们的物资虽然够撑几天，但水和食物越多越好，能不能想办法过去拿点？”
李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利店就在小区大门斜对面，距离大概五十米左右。
但小区门口聚集着不少丧尸，大多是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想要过去，无异于闯龙潭虎穴。
“太危险了，小区门口是必经之路，丧尸太多。”
李砚摇了摇头，“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等天亮后……”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从深海方向传来的，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
地震了？”
陈曦扶住身边的栏杆，脸色发白。
李砚也皱起眉，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了震动，而且那巨响的方向，似乎正是新闻里说的陨石坠落的太平洋海域。
难道陨石带来的影响，还没结束？
就在这时，天台的铁门突然被猛地撞了一下，“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剧烈的撞门声和丧尸的低吼。
“不好，它们被声音吸引过来了！”
李砚心里一沉，立刻拿起晾衣杆，挡在陈曦面前，“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来挡住它们！”
天台的铁门是老式的铁皮门，己经锈迹斑斑，根本经不起丧尸的撞击。
“砰砰砰”的撞门声越来越密集，门板开始变形，眼看就要被撞开了。
陈曦没有躲，而是握紧了手里的钢筋，站到李砚身边：“要挡一起挡，我们是搭档。”
李砚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被坚定取代。
他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必须想办法冲出去。
“等会儿门被撞开，我先用车桶砸过去，逼退它们，然后我们趁机冲下楼梯，往另一侧的单元楼跑！”
李砚快速制定计划，目光紧紧盯着变形的铁门。
“砰！”
一声巨响，铁门被撞开了一个缺口，一只青灰色的手伸了进来，胡乱地抓着。
紧接着，更多的丧尸涌到门口，嘶吼着想要挤进来。
“就是现在！”
李砚低吼一声，猛地推开身边的铁桶。
铁桶带着风声砸向门口的丧尸，正好撞在最前面那个丧尸的头上，将它撞得后退了几步，挡住了后面的丧尸。
“走！”
李砚拉着陈曦，趁这个间隙，猛地冲出门外，朝着楼梯口跑去。
身后的丧尸被彻底激怒，发出震天的嘶吼，跟在他们身后追了上来。
“快！
下楼！”
李砚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的丧尸越来越近，最前面那个的爪子几乎要碰到陈曦的背包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曦突然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她能清晰地看到楼梯扶手的承重结构，能准确判断出每一级台阶的高度差，甚至能在脑海里快速勾勒出一条最优的逃跑路线，避开所有可能阻碍速度的障碍物。
“这边！”
陈曦下意识地拉着李砚，改变了方向，朝着楼梯另一侧的应急通道跑去。
她的脚步变得异常轻快，每一步都踩在最省力的位置，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此刻却灵活得像只猫。
李砚愣了一下，却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跑。
他能感觉到，陈曦好像突然变了，不仅速度快了很多，而且对周围环境的判断也变得异常精准，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从旁边楼道冲出来的丧尸。
两人冲下三楼，陈曦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旁边一扇紧闭的消防门：“这里！
门后面是设备间，我们可以暂时躲进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笃定，仿佛能“看到”门后面的情况。
李砚没有犹豫，立刻上前，用力拉开消防门——门后面果然是一个狭小的设备间，里面堆着一些维修工具和废弃的水管，足够他们暂时藏身。
两人迅速躲进去，陈曦反手关上消防门，并用一根废弃的水管从里面卡住。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设备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陈曦靠在李砚身边，心脏狂跳，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涌动的那股陌生力量，还有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无数关于建筑结构、机械原理的知识，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只是现在被激活了。
“你刚才……”李砚喘匀了气，轻声问，“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速度快了很多，而且对这里的环境好像很熟悉。”
“我不知道……”陈曦摇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和震惊，“刚才跑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然后就感觉浑身都是劲，还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建筑结构，知道哪里能躲，哪里好跑……好像突然就懂了很多关于建筑和机械的东西。”
李砚愣住了，他想起之前在游戏里看到的“觉醒”设定——难道这场危机，不仅带来了丧尸，还让一部分人觉醒了特殊能力？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设备间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不是丧尸的低吼，而是一种像是小狗被踩了尾巴一样的呜咽声，带着几分凄厉。
“外面是什么声音？”
陈曦警惕地竖起耳朵。
李砚凑到门缝边，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只见楼道里，一只体型比普通猫大了一圈的黑猫正被一只丧尸追赶着。
那黑猫的毛色杂乱，一只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嘴角沾着血迹，看起来像是变异了，但此刻却显得异常狼狈，后腿似乎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眼看那只丧尸就要扑到黑猫身上，李砚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晾衣杆——他开了几年宠物店，对小动物有着天生的怜悯，哪怕这只黑猫己经变异了，也不忍心看着它被丧尸撕碎。
就在这时，李砚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像是多了一条连接外界的丝线，那丝线的另一端，正连接着那只变异黑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黑猫的恐惧、愤怒，还有腿部传来的剧痛。
“住手！”
李砚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出声，同时，他脑海里对着那只黑猫传递出一个“快跑”的意念。
奇迹发生了。
原本己经快要被追上的变异黑猫，像是突然收到了指令，猛地一个急转弯，避开了丧尸的扑击，然后拖着受伤的后腿，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设备间的方向跑来，嘴里发出急切的呜咽声。
“它……它好像能听懂我的话？”
李砚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那股连接感还在，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黑猫此刻的情绪——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还有一丝依赖。
那只丧尸被黑猫的急转弯晃了一下，随即又嘶吼着追了上来。
李砚顾不上多想，猛地拉开消防门，手里的晾衣杆朝着丧尸的头部狠狠砸了过去！
“砰！”
晾衣杆重重砸在丧尸的后脑勺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丧尸动作一僵，缓缓转过身，青灰色的脸上满是狰狞，朝着李砚扑了过来。
“小心！”
陈曦惊呼一声，举起手里的钢筋，朝着丧尸的眼睛狠狠刺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准，显然是刚才觉醒的能力在起作用。
钢筋精准地刺入丧尸的眼睛，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丧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动作彻底停滞，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李砚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感觉腿边一暖，低头看去，那只变异黑猫正蹭着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声，眼睛里的红光也柔和了许多。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入手的毛发粗糙杂乱，却带着一丝温热。
就在他的手碰到黑猫的瞬间，脑海里的连接感变得更强了，他能清晰地“看到”黑猫腿部的伤口——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是被丧尸抓伤的。
同时，一股奇异的能量从他的手掌传递到黑猫体内。
黑猫浑身一颤，发出一声舒服的呼噜声，原本受伤的后腿似乎不那么疼了，眼神也变得更加灵动。
李砚能感觉到，这股能量正在修复黑猫的伤口，甚至在激发它体内的某种潜能，让它变得更强。
“它好像很亲近你。”
陈曦也蹲了下来，看着眼前诡异又和谐的一幕，“你刚才……是不是也觉醒了什么能力？”
李砚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兴奋：“我能感觉到它的情绪和伤势，还能给它传递意念，刚才那股能量，好像能帮它疗伤，甚至……进化。”
他终于明白过来，这场由陨石病毒引发的危机，并非只有毁灭——病毒在改造人类和生物的身体，一部分人扛住了副作用，觉醒了特殊能力，成为了“进化者”；而那些变异的生物，也有可能在某种契机下，被进化者引导，完成更强大的进化。
“那只陨石带来的病毒，果然不只是丧尸病毒那么简单。”
陈曦的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它在筛选，在改造这个世界。
我们……是被选中的人。”
设备间外的楼道里，丧尸的嘶吼声依旧隐约可闻，但李砚和陈曦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们不仅活下来了，还觉醒了特殊能力——李砚的能力可以驯服、辅助变异兽进化，陈曦的能力则精通建筑和机械，刚好互补。
李砚看着身边的陈曦，又看了看脚边温顺的变异黑猫，握紧了手里的晾衣杆。
他知道，觉醒能力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他们不再是毫无准备的普通人了。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李砚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叫‘墨影’怎么样？
它的毛色像墨，跑起来像影子。”
陈曦笑了笑，眼里的恐惧己经淡了许多，多了几分坚定：“好，就叫墨影。
以后，我们三个一起闯末世。”
墨影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用脑袋蹭了蹭李砚的手心，发出一声温顺的呼噜声。
李砚站起身，看向设备间外：“现在，我们有了墨影当‘预警员’，它的听觉和嗅觉比我们灵敏得多。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然后想办法冲出小区，去外面找更安全的据点。”
陈曦点点头，靠在墙壁上，开始整理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知识。
她能清晰地回忆起各种建筑的防御结构、机械的运作原理，甚至能在脑海里设计出一个简易的安全屋图纸——这能力，在末世里简首太实用了。
李砚则蹲在墨影身边，一边用意念安抚着它，一边感受着体内那股可以传递给变异兽的能量。
他能感觉到，这股能量需要消耗自己的体力，刚才帮墨影疗伤后，他就觉得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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