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哥儿是探花，鹿鸣宴那天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若是搞砸了，我可要对你动家法！”
软的不行，老夫人开口恐吓温婉。
陆家的家法很严苛。
会将犯了错的妇人拖到大庭广众下责打。
若温婉被打，且不说这副柔弱的身子能不能扛得住，单说一家主母被责，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威望？传出去也会成为京城贵人圈的笑柄。
可温婉就是不松口。
大姑子陆明珠生气了，手几乎要指到温婉脸上。
“瞧你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没得冲撞了贵客，还是在房里躲着吧。”
老夫人也冷着脸：“温氏，你不要逞强，我说过，万一有了错漏，家法从事。”
温婉垂头看着自己的裙摆。
她知道，老夫人急于借这个机会让待字闺中的大姑子陆明珠露脸。
毕竟她是陆家长女，比陆怀瑾还要大两岁，已经二十二。
在大昭国，女子十五岁就要婚配，大姑子以前也是许过人家的。
是一位本本分分的读书人。
那读书人也喜欢大姑子，经常省下银子，给她买各种胭脂首饰，没事就来陆家干活，被老夫人呼来喝去也不埋怨。
然而还未等成亲，陆怀瑾就在京城有了才名，大姑子陆明珠见此，不甘心只嫁个秀才，想悔婚，又不想承担失信的骂名。
她与老夫人思来想去，弄个出恶毒计谋。
先诱秀才出来，又在街上借问路骗了个少女，将两人迷晕后，剥光衣服赤条条扔在街上。
少女不堪羞辱，当街撞死。
秀才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自己酒后失德，含泪给大姑子母女磕头赔罪后，一刀扎在心口，了结了性命。
秀才自幼没了父亲，寡母把他养到如今，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儿子惨死不说还背上强奸良家的罪名，悲痛之下彻底疯了。
三条人命，让大姑子轻松摆脱婚约，没落下任何骂名。
大家都同情她遇人不淑。
这些都是温婉嫁进陆家十年后，才从下人口中得知的。
那时陆家将她有幽禁在高塔之上，变着法的折磨，大姑子陆明珠的手法最狠。
她不许自己睡觉。
找了两个嬷嬷昼夜看着。
自己每次睡着，都会被又细又长的针扎醒。
最开始，温婉不明白大姑子陆明珠为什么这么恨自己，毕竟她能高嫁到国公府，自己功不可没。
后来才懂。
因为嫉妒。
自己侯府嫡女，备受瞩目，陆明珠毕生追求被自己轻易得到。
她嫉妒地发疯。
·
温婉迟迟不松口，坚持要亲自打理鹿鸣宴。
陆明珠很生气。
她正要用这个机会在京城各位夫人面前好好露个脸，攀上高枝，怎能轻易让温婉夺了去，她向一旁的妹妹使了个眼色。
小姑子陆明玉忙帮腔。
“二嫂，你身子不适就不要逞强了，万一将二哥的鹿鸣宴办砸了怎么办？”
“大姐比你聪明、比你会来事，相信她一定能把鹿鸣宴办好，你还是回房好好歇着，别操心了！”
温婉故作迟疑：“大姐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对贵人不熟悉，万一得罪...”
老夫人不耐烦地道：
“哪这么多万一！我说行就行。”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鹿鸣宴由明珠主持。不过温氏，你可是瑾哥儿的正房妻子，既然出不上力，就出钱好了。”
“先拿三千两银子交给明珠，若不够，她再管你要！”
这回连一向主张息事宁人的崔嬷嬷都生气了。
和着风头大小姐出，银子就自家小姐拿？
这是把人当傻子吗？
“大小姐操劳，我们小姐出些银钱是应该的，只是老奴想问一句，老夫人方才说若办砸了，家法处置，这话可当真？”
老夫人表情一滞，她的明珠怎能家法处置？这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家法当然只针对温氏。
眼见婆婆犹豫，温婉恰到好处地开口。
“嬷嬷，你怎么能质疑母亲的品行？”
“她一向一碗水端平，对后宅女眷一视同仁，若大姐办砸了，当然也会家法处置。”
......
老夫人险些被温婉的话噎死。
“母亲，我说的不对吗？”温婉眨着无辜水嫩的眼睛。
这辈子她学聪明了，不会在言语上反驳，给别人留下不孝的把柄。
老夫人被架到高处，只能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明珠，若你办砸了，娘可要罚你。”
陆明珠急于夺权，忙接口：“娘放心，这是二弟的大日子，若办砸了，我甘愿受罚。”
温婉要的就是这句话。
陆怀瑾的鹿鸣宴注定会成为京城贵人的笑柄，温婉必须提前将黑锅扔出去。
“那就劳烦大姐了。”温婉以生病为借口回了风荷院。
她走后，老夫人忙遣散下人，拉过女儿。
“你真有把握？”
陆明珠自信地拍拍胸口：“娘，你就瞧好吧。”
老夫人点点头：“好好办，银子不够就朝她要，反正她有的是嫁妆。”
想想自家嫂子进门前那二十台嫁妆，小姑子陆明玉馋的直流口水。
“娘，等大姐办好鹿鸣宴，你就借口二嫂无能，夺了她的管家权，到时候那些嫁妆就是咱们的啦。”
老夫人白了小女儿一眼。
“这还用你说？放心吧，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
风荷院里连翘正为自家小姐抱不平，然而温婉却微笑着打发她给荣喜堂送银子。
她已经想好，如何最大程度破坏鹿鸣宴。
“嬷嬷，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张嬷嬷，你二人可搭得上话？”
崔嬷嬷道：“虽不是很熟，但平日里会闲聊几句。”
“你找个机会备些好酒好菜，与她闲话家常，就说.....”
温婉附在崔嬷嬷耳边说了好些话。
“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没一会儿连翘回来了，说将银票送去荣喜堂后，小姑子陆明玉眼睛都直了，嚷嚷着要帮大小姐一起主持鹿鸣宴。
温婉笑了笑。
自己这个小姑子也是个白眼狼，平日里没少拿自己的东西，关键时刻却捅自己一刀，这次鹿鸣宴也不能光让大姑子出风头，她也该出出名。
温婉坐在榻上，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破绽。
最后又提起笔，给渣夫写一封信。
这些日子渣夫一直住在国子监没有回家，无非是想多跟国子监祭酒套套近乎。
温婉的信里既没提到自己生病，也没提到大姑子操办，只是反反复复说一定会将鹿鸣宴办好。
陆怀瑾得了信，更加放心地住在国子监，没有回家，直到鹿鸣宴当天。
不到辰时，各部的官员携夫人陆陆续续到来。
陆怀瑾穿着一袭青衫，在门外迎宾。
他身材高挑，剑眉星目、鼻梁挺拔，皮肤白皙不带一点瑕疵，却又没有女气。
深邃的眼神配上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新科探花的模样气度真是临安城独一份的，怪不得长平侯会将嫡女下嫁。
大昭国历来有榜下捉婿的传统，不少夫人为错失这样玉树临风的女婿大感遗憾。
陆怀瑾心里暗暗得意。
那些没眼光的凡夫俗子总以为我出人头地是靠了长平侯府。
笑话！
我陆怀瑾能走到今天，靠得是满腹经纶、运筹帷幄。
长平侯府不过是我登天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陆怀瑾志得意满地望着后宅，虽然自己不喜欢温婉，但还是要承认，她是个合格的妻子，起码身为侯府嫡女，她一定会将自己的鹿鸣宴操办的妥妥当当。
陆怀瑾心里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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