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渐姝住的宫殿不自在,于是搬住到山水依傍的农院。
炎夏之节,蝉鸣在树梢间回荡而深远。
院中木架将葡萄树高高悬挂,而启贤慵懒的靠坐在葡萄树下,左臂托着奶呼呼的女娃娃,趴他肩上小嘴微圆哈气睡着大觉,右手握扇则轻缓的扇风降温。
朦胧睡醒的谭渐姝徐行于门外,眉开眼笑的感受着平凡的生活是多么温馨而美好,可内心中却思考着一个难以琢磨的结果。
夜晚安坐在桌前,对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发起了呆。
良久,她的女娃娃启陌凝迈着小步,慢慢悠悠走了过来,扯了扯衣角。
“阿娘,这茶是有秘密吗,为什么不喝啊?”
歪头瞧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心,小心脏瞬间融化了。
“你还知道秘密啊,阿娘在想凝儿何时能长大,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呀。”
渐姝朝着她偏身,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凝儿将来长大还要保护好多好多人。”
“嗯,好,阿娘相信你,快去睡觉吧,要不然大老虎要来吃你啦。”
满心欣慰着,面目表现呲牙,试图吓跑她。
“我才不怕大老虎呢,要是阿娘唱曲,我就睡觉。”
她嘟嘴述说着要求,还带有撒娇。
“那还不快脱鞋上床。”
乖乖听话的启陌凝小跑爬上床,老实的盖上被子,等待着。
谭渐姝坐到床边,轻拍着她的胸脯,开始吟唱。
“深夜幽幽,虫儿眠眠......”鹤翼翱静静的站在窗外,听着优美动听的旋律,望着烛光倒映着渐姝的身影心中极为思念。
启贤出现打断了沉迷看母女的他。
“既然看到了,欠你的也算是还了。”
鹤翼翱转身。
“朕既设局让你带走他,就不怕她的心里没有我。”
他的话带有挑衅,使启贤愤怒抓起他的衣领道:“你真是自私,害的她前半生还不够,难道要她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嘛!”
“小声点,莫要让渐姝听到了,我俩是相爱情人,我想她,她想我,她的白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怀好意的笑着并将他抓紧的衣领放下。
“渐姝是我黄昏于归,明媒正娶的,按礼法来论,你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如人。”
两人互怼的不相上下却还是被屋内的渐姝听了声,见状不妙的鹤翼翱落荒而逃。
她打开房门,环顾西周只见启贤一人。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嗯,这个时节虫鸣最是响亮,可是吵到你了,凝儿睡了吗?”
同时望向在床上装睡的启陌凝,启贤无奈道:“看来精神旺盛啊。”
“还不是你,让她睡了整日,也没释放精力。”
启贤哄到:“对对对,是我的错,明日就带她去河边钓鱼,顺带给你熬碗鱼汤补补。”
谭渐姝不再说什么,默默回屋哄孩子。
第二日启贤带着小娃娃去河中抓鱼。
照顾了一晚上的渐姝疲感劳累,现在带走了这个顽皮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几个时辰后......“咳咳咳…”突感的不适让她来不及拿帕子,急忙用袖口捂着。
见着沾血的衣袖,迅速给自己把脉,不解与害怕在满心徘徊:这毒不是解了吗,为何开始反噬了。
“......阿娘,我们回来了。”
“渐姝今晚可以吃到鲜鱼盛宴啦。”
游玩了一上午,回来到处寻找也不见谭渐姝的人影,逐渐着急起来。
“凝儿你衣衫湿了,自己先去换套衣服见,然后睡会,醒来就可以吃饭了。”
启陌凝听话的点了点头,扭头进屋。
启贤寻思了会,急忙跑出院门,恰好谭渐姝回来了。
沉下心来问道:“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话在嘴边却不敢说出口:被鹤翼翱那畜生带走了。
“衣服脏了,带去池边洗了洗。”
扫了眼架在腰侧的衣盆,和被些许打湿的衣衫。
“给我,我来晒,你快些换身衣服,莫要着凉了。”
“那便麻烦郎君了。”
听到此话的启贤上扬了那不争气的嘴角。
两个月后,天气转凉。
“城主己病入膏肓,少城主若再不回去,那些大臣就要将实权交到王侯手上了,他们枉自加民税,为了吃上更好的,将有限的田地强行种植精米,等来年又能有多少百姓吃到米粮。”
元生将启贤带到偏僻一处谈话。
“算算时间,副使也该回城了,待她归来,届时虎符给她,替我管管那帮老家伙。”
“是,属下领命。”
“在等等吧,如今的生活我是真心向往。”
放往远处那片院子是多年的温馨安逸,是独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存在。
深夜间下起了大雪,谭渐姝心脏像被无数蚂蚁啃食着,蜷缩着瑟瑟发抖,紧咬着下唇忍住不吵醒一旁熟睡的启陌凝。
……盛朝皇宫御书房内,宦官轻声小步走了进来。
“陛下,皇后吵着执意要见您。”
“不见。”
“她说那女人的生死还掌握在我的手中。”
鹤翼翱前几日亲眼见过谭渐姝幸福的生活,觉得不可理喻道。
“朕说,不见。”
“是,陛下。”
夜深人静的凰腾宫周围灯火全息,大门敞开的正殿独留一根宵烛。
“陛下记得吗,这是你第二次来了。”
姚若轻衣裳华丽,头戴凤钗端坐在凤椅上。
“为何只点一根宵烛?”
面对启贤的发问,叹笑着:“太黑了恐慌,太亮了孤寂,索性节俭了。”
“怎知朕要来?”
“因为你慌了,若真如我所说她死了,那你谋划了这么久岂不是白忙活了。
不过也好,与其在这暗无天日的活着,倒不如找个垫背的,你要知道,我最害怕一个人了。”
鹤翼翱十分不解。
“她的毒不是解了吗,莫非解药是假的!”
“解药!
呵,这又不是毒,哪来的解药,只不过是缓解疼痛的药引罢了。”
被激起盛怒的启贤单身用劲掐起她的脖颈。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黄泉之下有美人相陪,我也瞑目。”
她致力的将话说完,脸被憋的发红。
犹豫了会,还是将手松开,姚若轻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想救她吗,那就应了我三个要求。”
“你说。”
“第一,让我重政皇后实权。
第二,让我亲人出狱,复我明国镇府的名誉。
第三,永不负我。
你若不依我,她必活不过七日。”
鹤翼翱听着她各种要挟,笑之以鼻。
“这世上还没人能让朕做任何不想做的事,包括那个女—人。”
姚若轻瞠目结舌,任由他继续说着。
“你只配在这了结余生,而你的亲人要替你承受边疆之苦,皇后娘娘你我永生不再见。”
第二日启贤就下令用水泥封了凤腾宫所有出口,仅留下一个送食洞口。
“……”农院------清晨院外银装素裹,堆积的白雪皑皑,启陌凝笑嘻嘻的跑了进来。
“阿娘下雪了,我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雪了!”
“嗯。”
说罢,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身后熟悉的身姿给他披上了披风。
而后抱起启陌凝,两人互不说话,心中满是忧虑。
初卯所有人还在深睡着,渐姝画上美艳妆容,戴带上璀璨镶金头冠,两侧簪着玉珠步摇,华丽的衣裳披上身是多么的耀眼,仿佛是世上最艳佳人。
准备好一切,来到熟睡的启陌凝面前,摸掉额头遮住的碎发,清晰的看着她的全貌。
“阿娘走了,父皇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要好好吃饭,无忧长大,往后莫要像阿娘一样傻傻做了蠢女人,活在苦楚里。”
“阿娘。”
启陌凝有些醒目,以为是梦境又睡死了过去。
告别一切,等待着大雪纷飞的来临,披风盖肩往院中而去,享受着雪花飞舞带来舒适感。
而后卸下披风,轻盈舞动着柔软的身躯,如同飘逸的仙女控制着雪花飘落,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末尾优雅的旋转令她又泛起了疼痛,无比的痛苦令她蜷缩在皑皑雪地,寒冷使她减缓。
第二日睡醒的启贤懒懒散散走出房门。
忍不住思考,就跑去抱起埋在雪地的女人,希望是他的幻觉。
“渐姝。”
熟悉的声音回荡耳边。
睁开了双眸使劲挤出一丝笑意:“我美吗?”
“美,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凝儿怎么办,她还这么小。”
启贤死死咬着下唇,眼眶湿润疯狂打转着。
抚摸着他心疼的脸。
微热的脸庞感受着她冰凉的手,连忙伸手捂着。
望着他眼眶的泪水满溢,滴落在自己的额头,安慰着:“我本来就时日无多,嫌了麻烦,自己扛着就过去了。
乖,不哭了,被凝儿看到又得骗她了,好好活着。”
她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眸闭上沉睡了。
他紧紧抱着她双肩颤抖,哭泣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那是一种无声的呼喊,那是一种心碎的绝望。
盛朝——正在熟睡的鹤翼翱瞬间胸口疼痛难忍:“来人,快传御医!”
……太医细心把脉着,意味深长的面容使御前下人感到紧张。
把完,苦思冥想的一番:“陛下,您并无大碍,许是这几日劳累所致,才使得胸口犯痛,微臣开副方子,三日早晚服用,保重龙体,方可痊愈。”
鹤翼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拂袖吼道:“退下!
,你们也都退下!”
“微臣告退。”
“是。”
等着所有人的离开后,掀开被褥下床取出画罐中质地最贵重的卷轴。
在书桌上摊开,盯着画中谭渐姝身着银装华丽,头顶红珠发冠,以山水宝塔为背景。
“姝儿,你真的走了?”
他的眼神温存,轻抚着画卷,双瞳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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