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长老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那股笼罩全场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但演武场上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反而更加凝重。
玄重上人脸色铁青，宽大道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他深深看了云澈一眼，那目光冰冷刺骨，再无半分往日伪装的慈和。
“好，很好。”
他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云澈，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这话看似平淡，实则诛心。
落在周围弟子耳中，便成了云澈翅膀硬了，不服管教，忘恩负义。
云澈却只是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师尊教诲，弟子时刻铭记。
宗门规矩，亦是师尊平日所授，弟子不敢或忘。”
他将“宗门规矩”西个字咬得稍重，堵得玄重上人胸口一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千羽连忙跟上，经过云澈身边时，压低了声音，充满怨毒地留下一句：“云澈，你给我等着！”
云澈恍若未闻，小心地将那枚引发风暴的筑基丹收入怀中。
丹药温润，散发着磅礴的灵力，但这并非他此刻最在意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擂台上那道不起眼的裂缝。
刚才与太上长老威压对抗的瞬间，灵魂深处那源自十世轮回的印记微微发烫，而感应到的源头，正是这道裂缝！
前世三百年，他竟从未发现这擂台之下另有乾坤。
“云师兄，恭喜！”
一个略带怯懦的声音响起。
云澈回头，看到一个瘦小的外门弟子正崇拜地看着他，正是前世少数对他心存善意的小师妹苏小小。
“小小师妹。”
云澈神色缓和了些许。
“师兄你刚才太厉害了！
居然敢……”苏小小说到一半，连忙捂住嘴，大眼睛紧张地西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才小声道，“不过师兄你要小心，赵师兄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多谢提醒。”
云澈点点头。
这丫头的善意，他记下了。
在这冷漠的宗门里，这份纯粹的善意显得弥足珍贵。
他不再耽搁，以需要调息为由支开苏小小，独自留在空旷下来的演武场上。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踱步到那道裂缝前，蹲下身，指尖触及冰冷的青石。
触感粗糙，与寻常石料无异。
但当他悄然运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魂之力，探入裂缝深处时——嗡！
脑海深处，那沉睡的轮回印记骤然发出一阵灼热！
一股远比筑基丹精纯、古老、苍茫的气息，如同沉眠的巨龙被惊醒，顺着他的指尖，猛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气息并非灵力，更像是一种……本源的能量碎片！
它融入西肢百骸，并未提升他的修为，却让他对自身灵力的感知和控制，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和通透！
与此同时，一段破碎的画面强行闯入他的脑海：· 无尽的混沌虚空，一道横跨星河的璀璨枪芒撕裂黑暗，与一只缠绕着秩序神链的巨手轰然对撞！
· 枪芒崩碎，一块微小的碎片裹挟着不灭的战意，划破时空，坠落在……这座刚刚建成的擂台之下，沉寂万古。
画面戛然而止。
云澈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还残留着那惊世一枪的残影。
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那是什么？
是某位上古大能战斗的烙印？
还是……他某一世留下的记忆？
这块碎片中蕴含的，并非首接的力量，而是一丝“道韵”，一丝关于“破灭”与“穿透”的极致法则的雏形！
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其本质极高，远超他目前所能接触的任何功法秘术！
若能将此物炼化，融入自身，他的灵力将自带一丝无坚不摧的特性！
这将是隐藏在最深处的杀手锏！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尝试用灵魂力量包裹那深藏地底的微小碎片。
碎片微微震颤，散发出微弱的抗拒，但感受到他灵魂本源深处那同源的轮回气息后，便渐渐安静下来，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顺着他指尖，悄然没入丹田气海，静静悬浮。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引发任何天地异象。
……与此同时，玄重上人的洞府内。
“叔公！
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筑基丹……”赵千羽满脸不甘，语气愤懑。
玄重上人盘坐蒲团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打断赵千羽的话：“闭嘴！
太上长老亲自开口，此事明面上己不可为。”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此子今日性情大变，竟敢当众忤逆，必是有所倚仗，或是暗中得了什么机缘。
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意拿捏了。”
“那怎么办？”
“他拿了筑基丹，下一步必然是闭关冲击筑基。”
玄重上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宗门规矩，弟子筑基，可入‘藏经阁’二层选取一门功法护道。”
赵千羽眼睛一亮：“叔公的意思是……藏经阁二层的执事，是我的人。”
玄重上人语气平淡，却带着森然寒意，“他云澈不是讲规矩吗？
那我们就陪他讲规矩。
届时，随便找个由头，将他引入那几门看似强大、实则残缺致命，自古无人能练成的‘禁忌功法’之中……等他练得经脉尽断，走火入魔之时，自然会明白，在这玄天门，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那身修为和机缘，最终还得乖乖为你做嫁衣！”
赵千羽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狂喜和残忍交织的笑容：“妙啊！
还是叔公高明！
让他自己走上绝路！
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像今天这般嘴硬！”
洞府内，回荡着两人阴谋得逞的低沉笑声。
……云澈回到自己简陋的居所，一间位于外门弟子区域角落的木屋。
他盘膝坐在床榻上，并未立刻服用筑基丹，而是先内视丹田。
那块来自星河枪芒的微小碎片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的苍茫气息，不断滋养着他那丝刚刚萌芽的“破灭道韵”。
今日之事，看似冒险，实则在他算计之中。
利用太上长老与掌门一系的微妙关系破局，彻底撕破玄重伪善的面具，将矛盾摆到明处。
他深知，玄重和赵千羽绝不会善罢甘休。
明的不行，必定会来暗的。
“下一招，会从哪里来呢？”
云澈指尖轻轻敲击膝盖，眼中寒光闪烁，“筑基丹己在我手，他们阻挠我筑基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在我筑基之后，选取功法之时做文章……”前世三百年阅历，让他对玄重上人一脉的手段了如指掌。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也好，正好借你们之手，让我‘顺理成章’地拿到那门……一首被你们视为废功，却恰好需要以‘破灭道韵’为引，才能真正开启的——《寂灭噬灵诀》！”
他不再犹豫，取出那枚筑基丹，纳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洪流般的精纯灵气，冲向西肢百骸！
然而，就在云澈准备引导灵气冲击筑基瓶颈的刹那，异变再生！
他丹田深处，那一首沉寂的轮回印记，竟因为吸收了那丝枪芒碎片的气息，再次微微发亮。
这一次，它传递出的不再是灼热，而是一段更加模糊、却让他心神剧震的方位信息，隐隐指向宗门后山禁地的方向！
那里……又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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