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演武场。
汉白玉砌成的测灵石碑矗立场中，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石碑旁，身着执事青袍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唱出名次与结果。
每一次念出修为精进者的名字，都能引来一阵低低的羡慕惊叹。
人群角落里，李道然安静站着，身上是件洗得发白的旧弟子服，与周遭少年们光鲜的衣着格格不入。
他眼神有些放空，手指在宽大的袖中无意识地虚划着，似乎在勾勒什么复杂的图形。
“下一个，李道然。”
执事的声音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这个名字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低语和窃笑从西面八方传来。
“又是他，三年了，每次都是炼气三层，雷打不动。”
“听说当年还是掌门亲自带回来的，还以为是什么天才，结果是个废柴。”
“嘘，小声点，好歹也是同门……”李道然像是没听见，径首走到测灵石前，依言将手掌按上冰凉的碑面。
石碑表面微光一闪，浮现出几道清晰的纹路，凝滞不动。
“李道然，骨龄十八，修为——炼气三层。”
执事瞥了一眼，声音毫无起伏地宣布，随即在玉简上刻录下这个毫无悬念的结果。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果然，还是垫底！”
“真是我外门之耻，白白浪费宗门资源。”
哄笑声更响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李道然收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或难堪，他甚至顺手理了理刚才被风吹得微乱的衣襟。
只有离他最近的几人，隐约听到他嘴唇微动，极轻地嘀咕了几个字：“……灵能粒子扰动的边际效应……干扰项排除……”他转身，在无数道看废物般的目光中走下石台，径首回到那个无人靠近的角落。
对于落在身上的视线，他恍若未觉，只从容地从腰间那个看起来空瘪瘪的储物袋里，摸出一本书。
书册很厚，封面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硬皮材质，颜色深沉，上面用一种方方正正、与周遭符文篆字风格迥异的字体印着标题——《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修真基础篇（修订版）》。
他旁若无人地翻开书页，目光迅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图形、公式和标注，指尖在一条关于“灵力潮汐周期性波动与最佳吐纳时机选择”的论述上划过，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己远离。
“装模作样！”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响起。
外门弟子中颇有名气的天才赵莽越众而出，他刚以炼气六层的修为博得满堂彩，此刻正意气风发，岂容一个公认的废物表现得如此“特立独行”？
赵莽几步跨到李道然面前，脚尖随意一踢，一块小石子带着破风声，精准地射向李道然手中那本厚书。
“捧着本破书就能提升修为？
废物就是废物，只会搞这些歪门邪道！”
就在石子即将击中书册的瞬间，李道然握书的手腕微不可查地轻轻一抖。
“嗡——”书页边缘泛起一丝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微光。
那激射而至的石子，在接触到书页前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滑腻的屏障，轨迹诡异地一偏，“啪”地一声，深深嵌入旁边一棵老树的树干里。
赵莽脸上的得意僵住，他完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李道然合上书，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变幻的赵莽，推了推鼻梁——那里空空如也，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赵师兄，”他的声音平稳，没有半分火气，“打扰别人学习，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他顿了顿，继续以那种没有波澜的语调说道：“另外，根据《修真界基础能量守恒定律及灵力扰动分析》第三章第七节，你刚才那一脚，灵力输出效率低于标准值百分之三十五，动能转化过程中的逸散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二，建议你回去重修《灵力微操入门》第一章到第三章。”
一番话夹杂着“效率”、“转化率”、“逸散率”等古怪词汇，掷地有声。
赵莽张了张嘴，脸皮涨得通红，周围原本哄笑的弟子们也面面相觑，虽然听不懂，但莫名觉得……这家伙好像不是在胡言乱语？
“你……你放肆！”
赵莽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么一句。
“够了！”
一旁的执事终于出声呵斥，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演武场内，禁止私斗喧哗！”
赵莽狠狠剜了李道然一眼，终究不敢违逆执事，悻悻退开。
李道然不再理会他，重新低下头，翻开了新的一页。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深色的封皮上，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的指尖点在一道复杂的灵力运行轨迹解析图旁，低声自语：“下一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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