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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山鬼吹灯啸

22岁腹黑男高 著

其它小说连载

“22岁腹黑男高”的倾心著阿九阿九是小说中的主内容概括:《四更山鬼吹灯啸》是一本悬疑灵异,推理,无限流小主角分别是阿由网络作家“22岁腹黑男高”所故事情节引人入本站纯净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74533章更新日期为2025-11-06 07:29:39。该作品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四更山鬼吹灯啸

主角:阿九   更新:2025-11-06 12: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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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像被牙咬缺的铜钱,边缘挂着血丝似的红光,一点点往蓝溪对岸的山坳里沉。风裹着溪水的腥气吹过来,卷着驿馆门楼前的枯草,在青石板上打旋,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磨牙。那门楼是土坯糊的,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麦秆,有的麦秆已经朽成了灰,一吹就往下掉,在门槛前积了薄薄一层,像铺了层碎骨灰。门楼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随着夕阳西斜,影子越拉越长,最后竟像一只趴在地上的巨兽,伸长了舌头,舔舐着门槛上的泥垢——泥垢里混着点暗红的东西,凑近看能发现是干了的血渍,被风吹得裂成了小块,像碎掉的指甲。

阿九挑着胭脂担,扁担是枣木做的,用了五年,被汗水浸得油光发亮,两头的铁钩磨得锃亮,挂着两个朱红漆的木盒。木盒上描着缠枝莲纹样,有的地方漆皮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原色,盒缝里塞着棉絮,防止里面的胭脂粉受潮。他走了三天路,脚上的布鞋磨破了底,露出脚趾,每走一步,脚底就被青石板硌得生疼,担子压在肩上,勒出一道红印,连带着脖子都酸得发僵。他原本想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可走到蓝溪时,桥被冲垮了,只能绕路走莲头驿,没成想这驿馆看着破败,竟还亮着灯。

刚要跨进驿馆的门,脚还没落地,就被一个人影堵住了。是莲嫂,住在驿馆西侧矮房的妇人,前两年死了丈夫,独自一人过活,平时总爱坐在门口缝补衣服。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磨出了毛边,袖口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旧棉花,怀里抱着个缺了口的空木盆——木盆是柳木做的,边缘被水泡得发涨,裂了好几道缝,盆沿沾着湿泥,还滴着水,盆底孤零零躺着一瓣白莲花。那莲花瓣瓷白,边缘却卷着焦黄,像是被火燎过,又被水泡发了,花瓣背面用暗红的东西写了个“救”字,字是反的,笔画歪歪扭扭,墨汁似的玩意儿发黏,蹭在盆底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风一吹,竟飘来一股铁锈混着血腥的味儿,勾得人喉咙发紧,想咳嗽又咳不出来。

“阿九货郎,这天都擦黑了,还往驿馆钻?”莲嫂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着朽木头,每说一个字,喉咙里就发出“嗬嗬”的轻响,像是有痰堵着。她的眼睛半眯着,眼白里布满血丝,盯着阿九的胭脂担,目光黏在朱红漆木盒上,像要盯出个洞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盆边缘,指甲缝里藏着泥,还有点暗红的痕迹,像是没洗干净的血。阿九往她怀里的木盆瞥了眼,指尖突然碰到怀里揣着的半块干粮——是早上买的麦饼,已经硬了,硌得胸口发疼。“莲嫂,你这盆里的莲……”他话没说完,莲嫂突然往后缩了缩手,像是被烫着似的,肩膀抖了一下,转身就往西侧矮房走,脚步匆匆,木盒晃了晃,那瓣白莲花“啪嗒”掉在地上,花瓣沾了泥,反写的“救”字更显狰狞,像是在瞪着他。

阿九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花瓣,就觉出不对——那花瓣硬邦邦的,不像新鲜莲瓣的软嫩,倒像晒干后又泡发的,摸上去有点发黏,背面的“救”字蹭在指尖,能拉出细细的丝,凑近闻,血腥气更重了,还混着点莲茎的腥气。他把花瓣揣进怀里,棉絮沾了点暗红的黏液,贴在胸口,凉得像块冰。再抬头时,莲嫂已经拐进矮房了,房门“吱呀”一声关紧,连个缝都没留,只有门楼的影子还在门槛上蜷着,随着残阳彻底沉下山坳,影子融进了黑暗里,只剩驿馆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在黑暗中晃着,像只眼睛。

阿九挑着担进了驿馆,院子里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棚子的“哗啦”声。中间的棚子是用竹竿和茅草搭的,茅草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竹竿,有的竹竿已经朽了,弯得像要断。棚子底下摆着四张缺腿的木桌,桌面裂着缝,积着厚厚的灰尘,桌腿用石头垫着,防止摇晃。墙角堆着干草,散着霉味儿,还混着点尿骚味,几只老鼠从干草堆里钻出来,看见人也不躲,睁着红眼睛盯着阿九,像是在看什么猎物。

东厢房是大通铺,门没关,虚掩着,露出里面的黑暗。阿九推开门,一股霉味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皱起眉头。里面摆着五张土炕,炕席是芦苇编的,发黑发脆,有的地方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黄土。炕上躺着四个人,都背对着门,盖着破破烂烂的被子,被子黑得发亮,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敲得胸口发闷。

他找了个最靠门的角落放下担子,刚把扁担靠在墙上,就听见窗外传来“梆——梆——”的梆子声。声音沉得像从地底冒出来,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头发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连空气都像是被敲得震颤起来。是四更了,他出门时听人说过,莲头驿的更夫总在四更天敲梆子,敲得特别重,像是在提醒什么。梆子声刚落,屋里的三盏油灯突然“噼啪”响了一声,灯芯爆出个火星,紧接着,灯头齐刷刷往下低,像人弯着脖子鞠躬,光也暗了半截,昏黄的光晕里浮着细小的尘埃,慢悠悠地飘着,冷意顺着脚底板往上爬,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九憋了一路的尿,实在忍不住,摸黑往驿馆后院的茅房去。后院没灯,只有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下淡淡的光,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子,却照不亮角落里的黑暗。茅房在院子的最西边,是个低矮的土坯房,房顶漏着洞,能看见天上的星星。茅房旁有口老井,井台是青石板砌的,裂了好几道缝,缝里长着青苔,绿油油的,踩上去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他刚解开裤子,就觉脚踝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了上来,紧接着是一阵刺骨的疼——不是石头硌的疼,是牙齿咬肉的疼,顺着骨头往上传,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低头往水里看,月光下,水面上漂着一团黑东西,仔细一看,是个人头!女人的头,头发散在水面,像一团泡发的黑藻,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苍白的下巴,嘴唇干裂,没有血色,牙齿却白得发亮,正死死咬着他的脚踝!

“啊!”阿九吓得魂都飞了,抬脚就往那女人头踢去,脚尖踢在她的太阳穴上,硬邦邦的,像踢在石头上,震得脚尖发麻。那女人头没流血,脸皮泡得发白发肿,一按就能陷下去,眼窝是空的,黑洞洞的,像两个小窟窿,脑沟里嵌着块红得发亮的玉,有指甲盖大小,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

他一脚把人头踢出去,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墙角的石头才停下。头发突然像活过来似的,弹起来缠住了他的胭脂担,“哗啦”一声,担盒翻了,里面的胭脂粉撒在地上,红的、粉的、橘的,混着井台边的积水,染红了一片,像淌了血,顺着青石板的裂缝往下渗,渗进泥土里,留下一道道暗红的痕迹。

阿九扶着墙站稳,喘着粗气,心脏“咚咚”跳得像要蹦出来。他盯着那女人头,看见她的头发还缠在担盒上,发梢沾着点绿莹莹的东西,弯腰仔细一看,是莲茎的纤维,像细铁丝似的,还带着点湖水的腥气,纤维上沾着点泥,和蓝溪岸边的泥一模一样。他又看向女人头脑沟里的玉,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碰了碰,玉是温的,不像石头那么凉,背面刻着两个小篆——“四更”,笔画刻得很深,边缘很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摸过,指尖能感觉到刻痕里的细腻。

天刚亮,鸡还没叫,驿馆外就闹了起来,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蓝溪里漂着人头!”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恐惧,在清晨的薄雾里传得很远。阿九一晚上没睡好,听见喊声就爬起来,跟着其他人往驿馆外跑。

蓝溪的水面上飘着一层薄雾,白蒙蒙的,能见度不足三尺,溪水潺潺地流着,带着点凉意。雾气里,一颗人头漂在水面上,脸朝上,是村里的老葛——他昨天还在驿馆门口抽旱烟,穿着件灰布衫,手里拿着个烟袋锅,今天脸却白得像纸,嘴角咧着,像是在笑,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天,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黑乎乎的洞。

村民们围在岸边,没人敢下去捞,都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恐惧,有的女人用手捂着嘴,不敢看,有的男人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不知是谁先唱了起来:“蓝溪厌生,莲头换命,四更到,鬼门开……”调子软乎乎的,像哄婴儿睡觉的摇篮曲,可词听得人心里发毛,歌声混着溪水的潺潺声,飘在晨雾里,越来越响,最后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声音整齐划一,像是排练过无数次,连表情都一模一样,没有悲伤,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

晨雾裹着溪水的腥气飘过来,阿九忽然闻到股熟悉的味儿——是他胭脂担里的脂粉香,甜腻腻的,混在雾里,和溪水的腥气缠在一起,让人胃里发翻,想呕吐。他往人群里看,没看见莲嫂,也没看见昨晚那个假阿九,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岸边跑,手里拿着树枝,拨弄着水面的雾气。

这时,一个穿棉袄的娃子跑过来,棉袄是蓝色的,打了好几个补丁,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攥着一瓣莲花,也是白的,背面也有个“救”字,只是这个“救”字是用刀刻上去的,笔画倒着,指甲盖大小的刻痕,边缘还挂着木屑,带着点松木的味儿,像是刚刻没多久。“叔叔,给你。”娃子把莲花塞到阿九手里,手指冻得通红,还带着点泥,转身就跑,钻进雾里不见了,只留下一串脚步声,“噔噔噔”的,很快就没了影,连个招呼都没打。

阿九捏着那瓣刻字的莲,花瓣上的刻痕硌得指尖发疼,他想起老葛的人头,突然往溪水里看——老葛的嘴没闭紧,牙缝里卡着点褐色的东西,像小石子,在薄雾里泛着点光。他心里一动,脱了鞋就往水里跳,溪水凉得刺骨,冻得他一哆嗦,水刚没过膝盖,就能感觉到水底的淤泥在往下陷,没过了脚趾,黏糊糊的,像有什么东西在缠他的脚。

他一步步往人头的方向走,溪水越来越深,没过了小腿,凉得骨头都疼。走到人头旁,他蹲下身,伸手抠出那东西——是块铁矿石,有蚕豆大小,颜色是深褐色的,边缘磨得很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蹭过,上面还沾着点铁链的锈迹,暗红色的,蹭在手指上,能留下痕迹。

阿九拿着铁矿石,深吸一口气,往水里潜去。溪水很浑浊,能见度很低,只能看见前面一片模糊的黑影,耳边是溪水的“哗哗”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他憋得脸通红,肺像要炸开,顺着铁矿石可能来的方向往下游,没游多远,手指就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是铁链!

铁链很粗,有手腕那么粗,沉在水底,上面锈迹斑斑,还挂着水草,水草是绿色的,已经半枯了,缠在铁链上,像绳子。他顺着铁链摸,发现链身一共分了七节,每节之间用铁环连接,铁环上也生了锈,有的地方已经快断了。每节铁链上都刻着三个字:“恨溪水”,笔画很深,刻得歪歪扭扭,像是用钝刀凿的,边缘很毛糙,蹭得手指发疼。

铁链的另一头锁在一尊石佛上,石佛半浸在水里,是弥勒佛的样子,肚子圆圆的,上面刻着莲花纹,可脸被凿平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佛眼被人凿空了,里面也嵌着块鸦血玉,和昨晚女人头里的那块一模一样,红得刺眼,在浑浊的水里也能看见光。

阿九在水里憋得快没气了,眼前开始冒金星,那些金星晃着晃着,竟拼成了一朵莲花的样子——花瓣层层叠叠,白得发亮,没有一点瑕疵,莲花芯里慢慢显出一张脸,是他自己的脸,正对着他笑,嘴角咧得很大,露出两排白牙,和昨晚女人头的笑一模一样,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黑乎乎的洞,嵌着鸦血玉。

他吓了一跳,猛地往上浮,浮出水面时,呛了好几口溪水,溪水又腥又凉,咳得他胸口发疼。他抹了把脸,看向石佛的后脑——那里有个小窟窿,刚好能伸进一只手,边缘很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摸过。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婴儿胳膊那么大的袖珍更梆,木头做的,是黑檀木,颜色发黑,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像莲茎的纹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带着点水的潮气,闻着有股木头的清香,混着点腥气。

阿九拿着更梆回了驿馆的大通铺,刚推开门,就愣住了——铺子里的案前坐着个人,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蓝布短褂,黑布长裤,连腰间系的布条都一样,布条是灰色的,打了个结,垂在腰侧。那人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把小刀,小刀是铁做的,磨得锃亮,在灯光下泛着光,他正用小刀刮那颗女人头的头皮,“吱——吱——”的声音,像在刮生姜,又像指甲挠着木头,刺耳得很,刮下来的皮屑落在桌上,白花花的,混着点暗红的血珠,看着让人胃里发翻,想呕吐。

“你是谁?”阿九握紧了手里的扁担,声音有点发颤——他明明把女人头扔在井台边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个人,为什么和他穿得一模一样?那人慢慢抬头,脸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连左耳边的那颗小痣都分毫不差,痣是黑色的,有米粒大小,眼睛半眯着,嘴角挂着笑,和水里看见的自己一模一样,眼窝里嵌着鸦血玉,红得刺眼。

假阿九冲他笑,嘴角咧得很大,露出两排白牙,没有一点血色。阿九举着扁担要打,就看见假阿九抬手——他自己的手也跟着抬了起来,慢了一秒,像镜子里的倒影延迟了似的,连手指弯曲的弧度都一样,连指甲缝里的泥都一模一样。

阿九心里发寒,知道不对劲,这不是人,是鬼!他趁假阿九没反应过来,转身就逃,脚步踉跄,差点撞到门框上。他不敢往驿馆外跑,怕被村民堵住,那些村民唱的歌太诡异了,像要把人拖进地狱里,就绕到后院的废祠里。

废祠早就没人管了,屋顶破了个大洞,阳光从洞里漏进来,照在满是灰尘的供桌上,形成一道光柱,光柱里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慢悠悠地飘着。泥塑的神像是土地公,已经被老鼠啃得不成样,脑袋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块,泥块往下掉,竟带着股甜腻腻的味儿,像麦芽糖,又像腐烂的水果,混着霉味儿,闻着让人头晕目眩,脚步都虚浮起来。供桌是缺了角的实木桌,桌面裂着深深的纹路,里面嵌着些黑色的碎屑,像是干涸的血痂。桌上除了那碗馄饨,还摆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积着灰,旁边散落着几根老鼠骨头,白花花的,泛着冷光。

阿九盯着那碗馄饨,汤面还冒着热气,氤氲的白气裹着肉香飘过来,甜腻中带着点腥气,勾得他肚子“咕噜”直叫。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一顿热饭了,早上啃的麦饼硬得硌牙,此刻看见热汤,喉咙里的馋虫像疯了似的往上爬。他伸手拿起勺子,木勺柄上沾着点油,滑溜溜的,刚舀起一勺馄饨,就看见汤面漂着的指甲片——是人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边缘还带着点粉色的甲床,指甲缝里藏着点胭脂粉,红得像血。

阿九的手顿了顿,胃里一阵翻腾,可饥饿感压过了恶心,他闭着眼把馄饨塞进嘴里。馄饨馅儿软得像烂泥,一嚼就化,鲜味儿顺着喉咙往下滑,可没等咽下去,就觉出嘴里有个硬东西,硌得牙床生疼。他猛地吐出来,摊开手心一看——是颗牙,牙根还带着血丝,牙釉质上有个细小的豁口,和他三个月前在集市上被石子崩掉的那颗智齿一模一样!牙上缠着一根长发,黑得发亮,又粗又硬,发梢沾着点暗红的黏液,和他昨晚捡到的莲瓣上的“救”字颜料一模一样。

“好吃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祠外传来,甜腻得像裹了层蜜,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阿九猛地抬头,看见驿丞夫人提着个灯笼走进来,旗袍的水红色在昏暗的祠堂里格外扎眼,领口的莲花绣纹被灯光照得发亮,像是活过来似的。她手里的灯笼罩子很奇怪,不是纸糊的,是张薄薄的人皮,皮肤的纹理还清晰可见,胸口用金线绣着“丙九”两个字,线缝里渗着点暗红的血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像在呼吸。

夫人身后跟着个小孩,穿着件雪白的小袄,脸圆圆的,却没一点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九,像在看一件物品。小孩突然伸手指着他,童声细气地说:“割臂抵债,割臂抵债,欠了的,总要还的。”声音不大,却像针似的扎进阿九的耳朵里,让他浑身发冷。

夫人举起手里的长柄铁勺,勺头的三十二个小孔在灯光下像蜂窝,边缘磨得锋利,泛着冷光。“阿九货郎,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她笑着说,声音里的甜腻散去,只剩冰冷的寒意,“这碗馄饨,是给你补身子的,补好了,才能还债啊。”话音刚落,她就握着铁勺朝阿九的天灵盖砸下来,阿九只觉得头皮一紧,像是有股吸力把他往勺头拽,疼得他眼前发黑,耳边全是“嗡嗡”的响声。

他挣扎着抬手,正好打翻了夫人手里的灯笼。灯笼“啪”地掉在地上,火“腾”地一下蹿起来,舔着夫人的旗袍下摆,烧出一股焦糊味儿。人皮灯罩遇火就缩,像张皱巴巴的纸,却没烧起来,反而紧紧裹住火苗,发出“滋滋”的响,像是在哭。夫人尖叫着往后退,旗袍的下摆已经烧起来,火光映着她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阿九趁机往后跑,却没注意祠堂的后门是道枯井,脚下一空,“扑通”一声就掉了下去。井水冰凉刺骨,像无数根针扎在身上,他呛了好几口,水又腥又咸,混着点油味儿,沾在皮肤上黏糊糊的。他胡乱扑腾着,手指抓住了井壁的砖缝,刚稳住身子,就看见火里的人皮灯罩慢慢收缩,像婴儿的拳头似的攥起来,拳头里裹着块绿色的石头——是莲石,表面光滑,泛着冷光,和他在蓝溪底看见的莲茎纤维颜色一模一样。

阿九喘着气,借着井口漏进来的灯光往井壁看。井壁是用青砖砌的,砖缝里长着些绿色的苔藓,滑溜溜的。他往上爬了两步,突然发现井壁上凿着十二个莲形的龛位,每个龛里都摆着一颗人头,人头的脸都朝着井口,眼窝空空的,黑洞洞的,脑沟里都嵌着块鸦血玉,红得刺眼。每个头底下都压着一枚铜钱,是古钱的样式,正面刻着“四更”两个字,边缘磨得光滑,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背面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是莲花。

井底积着一层淤泥,嵌着一面铜镜,有脸盆那么大,镜面蒙着层水垢,泛着暗绿色。阿九踩着淤泥走过去,想照照自己的伤,可镜子里没有他的影子,只有一碗馄饨——和祠堂里的那碗一模一样,汤面漂着指甲片,还冒着热气,像是刚端上来的。他伸手摸了摸镜面,冰凉冰凉的,像是摸到了一块冰。

“这不是镜子,是门啊。”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又像是别人的。阿九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却没人。他再看向铜镜,发现镜面的水垢慢慢褪去,显出一行字:“下一个就是你”,字是用红颜色写的,像血似的,顺着镜面往下流,渗进淤泥里,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阿九又气又怕,抬脚踹向铜镜。“哗啦”一声,铜镜碎了,碎片散在淤泥里,有的沉了下去,有的浮在水面上。他捡起一块碎片,用指甲抠掉上面的水垢,看见碎片背面刻着三个字:“莲头驿”——他出发前看的地图上,这地方明明叫蓝溪驿,怎么会有“莲头驿”的字样?而且这三个字的刻痕很深,边缘很光滑,像是被人刻了很多年。

铜镜后面藏着两个大陶缸,缸口用木板盖着,木板上钻了几个小孔,透着股刺鼻的腥臭味。阿九掀开木板,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吐出来——左边的缸里装满了水,泡着十几颗人头,有的脸已经腐烂,露出白骨,有的还很完整,眼窝里嵌着鸦血玉,和龛位里的一模一样;右边的缸里泡着一具无皮尸,尸体的皮肤被剥得干干净净,红色的肌肉和血管暴露在外,像一团烂肉,左耳缺了半块,伤口边缘很整齐,和他自己左耳小时候被镰刀划伤的伤疤一模一样!

那无皮尸突然动了,僵硬的手指抓住一颗人头,往自己的脖子上按。“咔嚓”一声,骨头对接的声音在寂静的井里格外清晰,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染红了缸里的水,顺着缸缝往下滴,落在淤泥里,发出“滴答”的响。

阿九吓得往后退,脚下一滑,踩在个滑腻腻的东西上。他低头一看,是根绿色的莲茎,有手指那么粗,表面有凸起的纹路,可再仔细看,那纹路是血管,里面还流着暗红的血,一头连在无皮尸的肚子上,另一头扎进井壁的砖缝里,像在吸收养分。

就在这时,无皮尸突然转过头,虽然没有脸,没有眼睛,可阿九却清楚地“看见”它在看自己。紧接着,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从尸身里传出来,慢悠悠的,带着点笑意,像在说一件平常事:“货郎,头借我用用,很快就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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