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月亮很圆，像一枚被反复擦亮的旧银盘，冷得刺眼。
我在阳台上削苹果，果汁顺着指尖流到手腕，冰凉。
手机震了两下，弹出一条微信：苏祁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那一瞬间，我怔住了。
他删掉我的那天，连一个句号都没留。
我们那段暧昧，像一场没有预告的雨，说停就停。
我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触动，可指尖仍有一瞬间僵硬。
风从阳台缝里灌进来，吹起我散落的几缕头发，我才想起自己还没关窗。
我盯着屏幕发呆。
半分钟后，我点了“同意”。
不是心软，只是觉得——这场游戏，我不该输。
他很快发来第一句：“中秋快乐。”
我打了个“笑脸”表情，没多说什么。
这句祝福来得太像施舍。
屏幕上再次跳出气泡。
“最近好吗？”
“挺好的。”
我回。
又补了一句，“你呢？”
他发了个“忙”字。
那是他的口头禅——忙，永远忙到没空爱人，只能偶尔想起。
我靠在阳台栏杆上，抬头看那轮月亮。
从前我觉得它浪漫，现在却只觉得它像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我看，分不清怜悯还是讽刺。
我以为这次聊天会止于寒暄，但他忽然又发来一句：“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
我手指停了一下，心里划过一丝讽刺。
删我、拉黑、又重新加回来——只是为了当红娘？
“行啊。”
我回得很快，甚至加了个笑脸。
我喜欢这种轻巧的姿态，就像从没被伤过一样。
他问：“要不要我拉个群？”
“随便。”
我一点也不在意。
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发来对方的名字——“傅砚深。”
名字干净，像是那种寡淡、稳重、三观正确到让人想挑衅的男人。
我对这种人有种病态的兴趣，他们让人想测试道德的弹性。
“他人挺好的，”苏祁又补了一句，“比我靠谱。”
我笑了笑，回道：“那我该谢谢你喽？”
“应该的。”
他发了个月亮的表情。
我突然觉得这对话荒谬得可笑。
几个月前，他删我时说：“我不喜欢被试探。”
可他从没想过，是谁先让我开始学会试探。
我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去厨房倒水。
灯光照在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
那张脸干净、平静，仿佛从未哭过。
其实我也确实没再哭。
从那天起，我告诉自己：温柔只对值得的人。
而聪明，是要学着用的。
窗外传来零星的烟花声，邻居家的孩子在喊“中秋快乐”。
我打开冰箱，拿出一块月饼，切成西瓣。
一瓣给过去，一瓣给失落，一瓣给愤怒，最后一瓣——留给未知。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两下。
是苏祁。
“他说明天请你喝茶。”
“你别太紧张。”
我笑了。
紧张？
那种感觉我早就忘了。
我拿起手机，回了两个字——“好啊。”
发完这句话，我忽然有点想笑。
人生真奇怪，当初删我的人，如今又亲手把我推向下一个人。
月光落在茶几上，冷白一片。
我盯着它发呆，忽然想起裴景川。
裴景川是我的白月光。
家世好、长得好、说话慢条斯理。
他教会我什么叫期待，也教会我什么叫幻灭。
我们相爱七分，互相折磨十分。
最后他牵着别人的手离开，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你太懂人心了，不好玩。”
那天我才明白——原来聪明的女人，永远赢不了男人的怜悯。
于是我变得更聪明了。
我开始学会“笑得恰到好处”，学会“在被误会时保持风度”，学会“在失去兴趣时，依旧让人念念不忘”。
他们叫我绿茶。
我无所谓。
茶再绿，也是有人喜欢的味道。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风轻轻吹动窗帘。
我看着那片白光，忽然有些期待。
如果命运真的有安排——也许傅砚深，就是我新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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