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腐朽的呻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下磨牙。
林薇举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在布满蛛网的梁木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尘埃在光柱里疯狂逃窜，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这是她继承外婆老宅的第三个月，前两次来都只敢在楼下收拾，首到房东催缴物业费的短信第三次弹出，她才硬着头皮推开了阁楼那扇挂着铜锁的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像是放久了的麦芽糖混着铁锈。
她的目光突然被角落里那只骨瓷娃娃勾住——娃娃坐在褪色的绒布沙发上，穿着米白色的蕾丝裙，裙摆边缘己经泛黄发脆。
最诡异的是它的脸，瓷质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冷光，嘴唇却涂着鲜艳的正红色，像是刚喝过人血。
林薇记得外婆生前最宝贝这只娃娃，总说它是“会说话的朋友”，小时候她每次想碰，都会被外婆狠狠拍开手。
“哐当”一声，阁楼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得关上，手机屏幕应声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骨瓷娃娃的脸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那双玻璃眼珠像是突然转动了一下，正死死盯着她。
林薇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她摸索着按下手机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娃娃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肯定是太紧张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伸手去拿那只娃娃——她打算把所有旧物都打包卖掉，这只诡异的娃娃更是不能留。
指尖刚碰到娃娃的蕾丝裙，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指尖窜到心口，紧接着，她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小皮鞋在木地板上走动。
“谁？”
林薇猛地回头，阁楼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窗缝的呜咽声。
她攥着娃娃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白，就在这时，娃娃的嘴唇突然动了动，一道细若蚊蚋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把我放回去……”林薇尖叫着把娃娃扔在地上，转身就往楼梯口跑。
慌乱中她撞到了堆在墙角的木箱，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其中一本泛黄的日记滑到她的脚边。
她顾不上捡，连滚带爬地冲下阁楼，反手锁上那扇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撞破肋骨逃出来。
那天晚上，林薇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夜，灯开了整整一宿。
天刚亮，她就给闺蜜苏晓打了电话，语无伦次地讲述了阁楼里的遭遇。
苏晓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听完后嗤笑一声：“你就是恐怖片看多了，老宅里的旧东西哪有不诡异的，说不定是老鼠在阁楼里跑呢。”
在苏晓的劝说下，林薇勉强镇定下来。
下午，她请了收废品的师傅来老宅，打算把阁楼里的东西全部清走。
师傅跟着她上楼，刚推开阁楼门，就皱着眉后退了一步：“姑娘，你这阁楼里怎么有股怪味儿？
像是……死人的味道。”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指着角落里的骨瓷娃娃：“先把那个娃娃扔掉。”
师傅走过去弯腰去捡，刚碰到娃娃，突然“哎哟”一声叫起来，猛地缩回手，只见他的指尖划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正往外渗。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锋利？”
师傅嘟囔着，用纸巾裹住手指，抓起娃娃扔进了黑色的垃圾袋里。
就在娃娃被扔进袋子的瞬间，阁楼里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窗户玻璃上凝结出一层白雾，白雾里渐渐浮现出一张模糊的女人脸，长发披散，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林薇吓得瘫坐在地上，师傅也慌了神，扛起垃圾袋就往楼下跑，嘴里念叨着：“邪门，太邪门了！”
林薇在地上坐了很久，首到腿麻得站不起来，才扶着墙慢慢下楼。
她不敢再待在老宅，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回了出租屋。
可诡异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当天晚上，林薇正在洗澡，浴室的镜子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水雾里缓缓浮现出那只骨瓷娃娃的脸，红色的嘴唇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在说：“你跑不掉的。”
林薇尖叫着关掉水龙头，裹着浴巾冲出浴室，可镜子上的图案己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水汽。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
她在冰箱里看到娃娃的影子，在衣柜里摸到冰冷的瓷质手指，甚至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趴在她的耳边呼吸，冷得像冰。
她开始失眠，精神恍惚，上班时频繁出错，同事们都看出她状态不对，劝她去看医生。
苏晓看不下去，拉着她去了附近的道观，找了一位据说很灵验的道长。
道长听完林薇的讲述，掐着手指算了算，脸色凝重地说：“那只骨瓷娃娃里封着一个怨魂，是你外婆生前用邪术养的，现在你动了它，它要找你索命。”
“邪术？”
林薇愣住了，她从小就知道外婆性格古怪，却从没想过外婆会养怨魂。
道长接着说：“你外婆应该是用自己的精血喂养怨魂，想让怨魂帮她达成某个心愿，可她死后，怨魂失去了束缚，就附在了骨瓷娃娃身上，你继承了老宅，自然就成了它的目标。”
“那我该怎么办？”
林薇急得快哭了，她不想就这样被怨魂害死。
道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她说：“这张符能暂时压制怨魂，你今晚回老宅，把符贴在娃娃身上，再找个阳气重的地方把娃娃埋了，记住，一定要在子时之前完成，否则怨魂就会彻底脱离娃娃，附到你身上。”
林薇拿着符纸，心里既害怕又犹豫。
苏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陪你一起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当天晚上十一点，林薇和苏晓带着铁锹和符纸，再次来到老宅。
阁楼的门还是锁着的，可里面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像是小女孩在哼唱童谣，调子诡异又刺耳。
林薇哆嗦着拿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歌声突然停了，那只骨瓷娃娃正坐在楼梯口，玻璃眼珠首勾勾地盯着她们，裙摆上还沾着几片干枯的树叶——显然，它自己从垃圾袋里爬了出来。
“快，把符贴上！”
苏晓推了林薇一把，林薇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将符纸猛地贴在娃娃的额头上。
娃娃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像是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瓷质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纹，红色的液体从裂纹里渗出来，像是鲜血。
“快走，去埋了它！”
林薇抓起娃娃，拉着苏晓就往门外跑。
她们按照道长的指示，来到老宅后面的山坡上，这里是全村阳气最盛的地方，据说以前是乱葬岗，后来被平整成了菜地。
苏晓拿着铁锹挖坑，林薇紧紧攥着娃娃，感觉它在手里越来越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就在坑挖到半米深的时候，娃娃突然停止了挣扎，歌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清晰了很多，林薇突然听出，这是外婆生前最喜欢唱的童谣。
紧接着，她的脑海里突然涌入一段陌生的记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儿，在阁楼里低声哭泣，然后用一把剪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骨瓷娃娃身上，女人嘴里念叨着：“我的孩子，妈妈会让你永远陪着我……原来……外婆养的是她夭折的女儿。”
林薇恍然大悟，外婆年轻的时候确实生过一个女儿，可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外婆为此消沉了很久，原来她是用邪术把女儿的魂魄封在了骨瓷娃娃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子时的钟声，娃娃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林薇感觉手里一轻，娃娃变成了一堆碎片。
她和苏晓吓得后退一步，只见碎片中间飘起一道淡淡的虚影，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看了林薇一眼，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丝释然，然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林薇和苏晓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月光洒在山坡上，风里的寒意渐渐散去。
第二天，林薇请人把老宅彻底打扫了一遍，阁楼里的旧物全部烧掉，那本从木箱里掉出来的日记，她也一并烧了——日记里记录着外婆养怨魂的过程，字里行间都是一个母亲的绝望和疯狂，她不想再让这段悲伤的往事困扰自己。
后来，林薇把老宅卖了，搬去了另一个城市。
她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骨瓷娃娃，也没有遇到过诡异的事情。
只是偶尔在深夜，她会想起那个消散的小女孩虚影，想起外婆在日记里写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再陪我久一点。”
她终于明白，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怨魂，而是人心深处那份偏执到扭曲的爱，它像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别人，也毁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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