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型胸罩

1 尴尬的印记二十一岁的何林，揣着大学毕业证和一颗对未来充满懵懂憧憬的心，

走进了这家位于城市近郊的大型制造企业。公司提供住宿，

这对他这样刚踏入社会、囊中羞涩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被安排在了厂区内的单身宿舍楼，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筒子楼。宿舍楼分男女区域，

但中间并无硬性隔断，只是约定俗成地以楼梯为界。最让何林初来时感到些许不自在的，

是每层楼尽头那间唯一的、男女共用的洗衣间。那里常年湿气氤氲，

空气中混合着洗衣粉、消毒水和一种说不清的、属于集体生活的气息。最引人注目的，

是晾衣绳上总是密密麻麻挂满的衣物，其中不乏色彩缤纷、款式各异的女性内衣，

像一面面隐秘的旗帜，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无声宣示着另一个性别世界的存在。何林每次进去，

都尽量眼观鼻、鼻观心，速战速决，生怕目光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多驻留一秒，

就被打上“心思不纯”的标签。那是初秋一个周六的下午，

阳光透过洗衣房积了些灰尘的窗户，懒洋洋地投下几道光柱。宿舍楼里比平日安静许多，

不少人回家或外出游玩了。何林抱着一盆积攒了一周的脏衣服，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洗衣间。

他找到一台空闲的洗衣机，熟练地操作起来。等待的间隙，他靠在墙边，

望着窗外厂区里高大的厂房发呆，思绪飘到了即将开始的、充满未知的职场生涯。

洗衣机发出结束的蜂鸣，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打开机盖，取出洗净的衣物，

走到靠里的一根晾衣绳旁，开始一件件抖开、挂上。他的旁边，紧挨着的，

就是一片“蕾丝与色彩的森林”。一件正红色的胸罩尤为醒目，

它不是那种常见的暗红或酒红，而是非常纯正、鲜艳的亮红色，款式简洁但质感看起来极好，

丝绸般的光泽在光线下微微流动，与周围那些棉质或普通蕾丝的物件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甚至有几分张扬。何林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扎眼”，

便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活儿。就在他踮起脚，准备挂上一件拧得半干的T恤时，

手肘无意中碰到了旁边那抹红色。他并未察觉，

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红色物体轻飘飘地坠落，“啪”一声轻响，

落在了有些潮湿的水磨石地面上。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

弯腰去捡。然而，祸不单行，就在他转身低头之际，穿着拖鞋的脚无意识地挪动了一下，

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那团柔软的红色织物上。抬起脚，

一个清晰的、带着地面污渍的拖鞋印，赫然印在了那原本光洁亮丽的红色杯面上。

那印记如此清晰，甚至能分辨出拖鞋底部的花纹轮廓，像一个突兀的印章，

盖在了这件私密而精致的物品上。何林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脸颊像被点着了一样，迅速烧了起来。他做贼似的飞快环顾四周，洗衣房里依旧空荡，

只有洗衣机规律的运转声。他手忙脚乱地捡起那件胸罩，触手的感觉细腻柔滑，

更衬得那个脚印丑陋不堪。怎么办？直接挂回去？挂着个带脚印的胸罩，等主人来收时看到，

会作何感想？肯定会大骂是哪个缺德鬼干的，说不定还会报告舍管，闹得人尽皆知。

他一个刚来的新人，可背不起“变态”、“猥琐”的黑锅。放在旁边的水池台子上？

那跟挂回去区别不大，同样会被发现。承认是自己不小心踩的？可这里空无一人，向谁承认？

就算有人，他鼓得起勇气去对一位陌生女性说“不好意思，我踩了你的内衣”吗？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足以让他社会性死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就在这时，

洗衣房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几个女孩子清脆的说笑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来收衣服的。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何林。电光石火之间，大脑来不及做出更理性的判断，

一种“绝不能被人赃并获”的本能驱使着他，

做出了一个让他此后多年都耿耿于怀的动作——他猛地将那只带着罪证的红色胸罩揉成一团，

迅速塞进了自己那盆刚刚收下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干净衣服最底层，然后端起盆，

强作镇定，低着头，几乎是贴着门边，与那几个叽叽喳喳进来的妹子擦肩而过。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她们的表情，只觉得背后似乎有几道疑惑的目光投射过来，让他如芒在背。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位于三楼角落的单身宿舍。

2 煎熬与夜行“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何林才敢大口喘气。

心脏依然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室友周末回家了。

寂静放大了他内心的慌乱。他把脸盆放在桌上，像对待一个烫手山芋，迟疑了很久，

才颤抖着手，拨开上面的衣物，露出了那团刺眼的红色。那个黑色的脚印，

在鲜艳的红色衬托下，更加清晰，更加刺目，

像是对他刚才那一连串愚蠢、慌乱、不道德行为的无声嘲讽。

丝绸般细腻的触感此刻变得无比灼手。

“我偷了一件女人的内衣……”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他何林，

从小到大算不上什么道德楷模，但也一直是遵纪守法、品行端正的好学生，

连捡到钱都会交给老师。可现在，

他居然成了自己潜意识里都有些鄙夷的、那种会偷女性私密衣物的“变态”？

虽然初衷并非如此，但结果无可辩驳——东西就在他这里，未经主人允许。

强烈的负罪感啃噬着他的内心。他开始脑补这件红色胸罩的主人发现它不见后的反应。

是愤怒？是恶心？是害怕？她会不会和同伴们描述，猜测是哪个猥琐男干的？

她们会不会已经注意到了刚才他慌张离开的背影？会不会有人记得他长什么样？

整个下午和晚上，何林都处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他把那件胸罩塞在枕头底下，

然后又觉得不妥，拿出来塞进衣柜最角落，用一堆衣服压住。可无论放在哪里，

他都觉得那抹红色像一只眼睛，在暗处盯着他，提醒他犯下的过错。他吃不下午饭，

看不进书，玩游戏也毫无兴致。室友晚上回来了，兴致勃勃地跟他讲周末的见闻，

他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应付，心却一直悬着。夜深了，室友发出均匀的鼾声。

何林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翻滚。把它洗干净悄悄挂回去？风险太大，

洗衣房人多眼杂，而且过了这么久，怎么解释？想办法找到失主，道歉赔偿？且不说如何找，

单是当面解释这个情况，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场景。一直藏着？

更不可能，这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室友或来访的同学发现，那时他真是百口莫辩。

最终，一个看似“一劳永逸”的念头占据了上风——扔掉它。只要这东西消失了，

这件事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他可以慢慢忘记，继续他平静的生活。这个念头一旦产生，

就变得无比强烈。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两点半。窗外万籁俱寂，只有远处路灯昏黄的光晕。

他深吸一口气，像下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心，轻手轻脚地爬起床，从衣柜深处摸出那团红色，

冰凉的丝绸触感让他指尖一颤。他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又套了件深色外套，

悄悄打开了宿舍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明明灭灭，

拉长了他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贼，心跳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清晰可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任何一个房间里的人。终于挨到了一楼，

宿舍楼大门口的垃圾桶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大型塑料垃圾桶，

里面已经堆了不少垃圾。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中的红色胸罩扔了进去，尽量让它被其他垃圾覆盖。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回到了三楼宿舍。重新躺回床上，

他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虽然摆脱了物理上的“罪证”，

但心里的负疚感并未减轻，反而因为这番偷偷摸摸的行径，增添了几分自我厌恶。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了，结束了，没人会知道。过了好久，疲惫才终于战胜了焦虑，

他昏昏沉沉地睡去。3 内疚的余波与遗忘接下来的几天，何林过得提心吊胆。

他刻意避开洗衣房的高峰期，去食堂吃饭也尽量低着头，生怕听到关于“内衣失窃”的议论，

或者与那位可能正在愤怒寻找失物的女同事对上眼。奇怪的是，宿舍楼里风平浪静，

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丢失内衣的风声。或许对于那位主人来说，虽然心疼，

但毕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私密物品，公开声张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

只能自认倒霉。这种沉默，反而让何林的负罪感减轻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偶尔，

在洗衣房看到其他红色的衣物，或者听到别人谈论起类似“变态”的社会新闻，

他都会心里一紧，那段不光彩的记忆便会清晰地浮现。

他会下意识地自我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慌了。” 但理智又告诉他，

无论原因如何，他最终的处理方式是错误的，是懦弱和不负责任的表现。

时间是最好的稀释剂。忙碌的工作逐渐填满了何林的生活。他慢慢熟悉了业务，

结交了新的朋友，开始了作为社会人的正常节奏。那件关于红色胸罩的尴尬事，

随着工作压力、同事聚餐、业余娱乐的增多，以及时间的流逝，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模糊，

最终沉入了心底的某个角落，不再轻易泛起涟漪。他不再刻意去想，甚至在某些时刻，

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生活按部就班地向前。何林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几年后，

为了更好的发展跳槽到了市区另一家企业。他搬出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单身宿舍，租了房子，

开始了真正独立的都市生活。他恋爱，分手，再恋爱，再分手，

经历着大多数年轻人都会经历的情感波折。那件发生在郊區廠區宿舍樓里的糗事，

早已被都市生活的五光十色所覆盖，仿佛已是上個世紀的故事。

4 重逢与缘起又是几年过去。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何林遇到了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