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城的清晨，没有日出。
红色的毒雾如同凝固的血液，笼罩在断壁残垣之上，将钢筋水泥的丛林染成一片死寂的暗红。
凌薇戴着自制的滤毒面罩，蹲在废弃植物园的二楼窗口，指尖轻轻触碰着窗台上一簇顽强生长的苔藓。
这簇苔藓呈青绿色，是灾变后少数能在赤雾中存活的植物，也是她判断当前赤雾浓度的“天然检测仪”——颜色越深，毒雾越稀薄。
“今天浓度中等，适合外出搜集物资。”
她低声自语，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一丝沉闷。
三年前，“赤雾灾变”毫无预兆地爆发。
红色毒雾从全球各地的地底涌出，呼吸者会在短时间内器官衰竭死亡，绝大多数动植物瞬间灭绝。
凌薇当时正在沧澜城植物园做课题研究，侥幸躲进了地下种子库，凭借库存的种子和偶然发现的地下泉眼，才勉强活了下来。
这三年里，她没见过任何活人。
收拾好背包，凌薇检查了腰间的短刀——那是用废弃手术刀打磨而成，锋利却脆弱。
她的优势从不是武力，而是对植物的精通和对环境的敏锐。
植物园里，她培育了少量可食用的变异蔬菜，还利用藤蔓制作了简易陷阱，防备偶尔闯入的变异鼠群。
但今天，陷阱被触发了。
凌薇顺着藤蔓的牵引，悄无声息地绕到植物园后门。
地上的捕鼠陷阱被暴力破坏，藤蔓被硬生生扯断，断口处还残留着新鲜的人类脚印。
脚印一深一浅，似乎是两个人的痕迹，其中一个的脚印宽大沉重，另一个则相对纤细，却带着明显的拖拽痕迹。
心脏猛地一缩，凌薇瞬间握紧了短刀。
三年来的孤独和警惕，让她对陌生痕迹的反应近乎本能。
她迅速退到一棵枯树后，透过树干的缝隙观察西周。
废墟的空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罐头盒，罐头旁还有一枚弹壳——是军用手枪的型号。
有人，而且有武器。
凌薇屏住呼吸，缓缓挪动身体，躲进一处坍塌的墙角。
她记得这个方向的尽头，是她藏匿物资的秘密仓库，里面存放着她半个月来搜集的压缩饼干和提纯后的纯净水。
那是她赖以生存的根基，绝不能被夺走。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低沉的男声和女人的娇嗔。
“赵哥，你说这里真的有水源？
那丫头片子藏得够深啊。”
女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却掩不住眼底的贪婪。
“错不了，昨天我看到她从这边出来，身上带着没开封的滤水器。”
男人的声音粗哑有力，“沧澜城能产出纯净水的地方不多，找到水源，我们就不用再喝那种劣质过滤水了。”
凌薇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认出了那枚弹壳对应的武器——前特种兵常用的制式手枪。
那个叫赵烈的男人，大概率是军人出身，武力值远在她之上。
而那个女人，听起来更像是依附者，却未必没有威胁。
她悄悄后退，指尖划过墙角的爬山虎。
这簇爬山虎是她特意培育的变异品种，藤蔓上长着细小的倒刺，且分泌的汁液带有轻微的麻痹性。
凌薇迅速扯下几根藤蔓，在自己走过的路上布置了简易的绊索，又将汁液涂在短刀的刀刃上。
做完这一切，她躲进了仓库旁的通风管道。
管道狭窄，仅容一人蜷缩，却是观察仓库入口的最佳位置。
几分钟后，一男一女出现在仓库门口。
男人身材高大，穿着破旧的迷彩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赵烈。
他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毫不犹豫地踹开了仓库的木门。
女人跟在他身后，穿着紧身的皮质外套，头发染成夸张的紫色，正是苏媚。
她手里拿着一把自制的电击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没人？”
苏媚皱眉，“难道那丫头片子跑了？”
赵烈走进仓库，看着货架上整齐摆放的压缩饼干和装满纯净水的塑料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么多物资，够我们用一个月了。”
他伸手去拿水瓶，却不小心碰到了凌薇布置的藤蔓绊索。
“小心！”
苏媚惊呼一声。
但己经晚了。
藤蔓瞬间收紧，缠住了赵烈的脚踝。
他怒吼一声，猛地抬脚，硬生生将藤蔓扯断。
可脚踝上己经沾上了爬山虎的汁液，一阵轻微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开来。
“该死的！”
赵烈低头看着脚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丫头片子果然在这里！
给我出来！”
他举枪对着仓库的各个角落扫射，子弹打在货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凌薇蜷缩在通风管道里，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知道，正面冲突毫无胜算，只能等待机会撤离。
扫射结束后，赵烈的脸色有些难看。
麻痹感虽然不强烈，却影响了他的行动。
苏媚则在仓库里翻找起来，将物资往自己的背包里塞。
“赵哥，我们快走吧，万一她去搬救兵呢？”
苏媚一边塞一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
赵烈冷哼一声：“沧澜城除了我们三个，还能有别人？
不过这丫头片子有点手段，我们得尽快找到她。
水源一定就在附近，找到水源，再解决她。”
两人带着搜刮来的一半物资离开了仓库。
凌薇在通风管道里待了足足半个小时，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才缓缓爬了出来。
仓库里一片狼藉，她辛苦搜集的物资少了大半。
凌薇看着空荡荡的货架，眼神冰冷。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要和两个强悍的敌人，在这片烬土上争夺生存的权利。
她收拾好剩下的物资，背上背包，朝着地下泉眼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她最后的退路，也是她必须守住的底线。
赤雾依旧弥漫，废墟中只剩下她孤独的身影，而远处，赵烈和苏媚的脚步声，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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