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腿子逆袭

1998年的夏天，黄土高坡在烈日的炙烤下仿佛要融化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黄土气息。十六岁的狗蛋蹲在自家土坯房的门槛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初中毕业证。毕业证封面的塑料皮已经翘了边，

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就像他对未来的憧憬一样，既破旧又充满希望。“狗蛋啊，

”爹蹲在旁边抽着旱烟，烟锅子“吧嗒吧嗒”地响着，烟雾把他的脸笼罩得朦朦胧胧，

“跟你二舅去砖窑厂吧，一天能挣二十，还管饭。”狗蛋梗着脖子，

把毕业证小心翼翼地揣进裤兜。裤兜上破了个洞，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边。他抬起头，

目光越过土坯墙，望向远处连绵的黄土山丘：“爹，我不进砖窑，我要去城里！电视里说，

城里的楼比咱村的山还高，马路比咱家门口的打谷场还宽，挣钱比烧砖快多了！

”娘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摞刚蒸好的白面馒头，用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仔细包好。

她的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城里不比家里，受了委屈别硬扛，实在不行就回来。

”狗蛋接过馒头，使劲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憋着没让它们掉下来：“娘，

我不回来，等我挣了大钱，给你盖砖瓦房，让你天天吃白面馒头，还加红烧肉！”这天晚上，

狗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从窗户纸的破洞照进来，在土炕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他想象着城市的高楼大厦，想象着自己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

身后跟着一群人喊他“老板”。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

生怕吵醒了隔壁的父母。**第一幕：村口的“出逃计划”**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

狗蛋就悄悄爬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收拾行李：一床打满补丁的棉被，两件换洗的衣服，

还有娘偷偷塞给他的五十块钱。他把钱小心翼翼地藏在鞋垫底下，生怕弄丢了。

村口的打谷场上，同村的二柱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二柱子比狗蛋大两岁，去年就去过城里，

在建筑工地干过半年，算是村里见过世面的人。“狗蛋，快点！”二柱子压低声音喊道，

“拖拉机会不会已经走了？”狗蛋背着行李小跑过去，喘着气说：“不会，说好五点的，

现在还差一刻钟呢。”正说着，远处传来了“突突突”的声音，

一辆破旧的拖拉机从晨雾中驶来。开车的是邻村的王大叔，专门跑县城这条线的。

“两个小兔崽子，快上车！”王大叔喊道，“去晚了赶不上县城的早班车了！

”狗蛋和二柱子手忙脚乱地爬上拖拉机后斗，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

都是要去县城打工的乡亲。拖拉机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扬起的黄土扑面而来，

把每个人都染成了土黄色。二柱子拍着狗蛋的肩膀，笑着说：“狗蛋，

城里的姑娘都穿高跟鞋，裙子短到大腿根，你可别盯着人家看，小心把脚崴了！

”狗蛋抹了把脸上的土，咧嘴笑道：“我是去挣钱的，不是去看姑娘的！”话虽这么说，

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电视里那些穿着时髦的城里姑娘的模样，脸上不由得发烫。

拖拉机在黄土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县城汽车站。狗蛋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和车，

眼睛都不够用了。他紧紧跟着二柱子，生怕走丢了。“去省城的车票，一张二十。

”售票窗口里，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头也不抬地说。狗蛋心疼地掏出娘给的钱，

小心翼翼地点出四十块。这可是娘攒了半年才攒下的钱啊！他暗暗发誓，

一定要在城里混出个人样来，不能让娘失望。长途汽车比拖拉机舒服多了，有软软的座位，

还能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风景。狗蛋把脸贴在车窗上，

看着沿途的景物从黄土坡变成绿油油的农田，又从农田变成密密麻麻的房屋，

心情越来越激动。“二柱子，你说咱在城里能找到工作吗？”狗蛋有些忐忑地问。

二柱子正打瞌睡，迷迷糊糊地回答：“放心吧，城里的活儿多着呢！

就是...”他打了个哈欠，“就是得能吃苦。”狗蛋用力点头：“我能吃苦！

我在家一天能割一亩地的麦子呢！

”二柱子笑了：“城里的苦和农村的苦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幕：城里的“生存闯关”**到了省城，狗蛋才真正体会到二柱子话里的意思。

高楼是真的高，高得他仰头看的时候帽子都掉地上了；马路是真的宽，

宽得他过马路时战战兢兢，在红绿灯前徘徊了好几分钟都不敢过去。

二柱子带他去了城西的一个城中村。这里的房子密密麻麻，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晾衣绳横七竖八地拉在巷子上空，挂满了各色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味、垃圾味和潮湿的霉味。他们租了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

月租一百五。屋里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什么家具都没有。墙壁上满是霉斑，

天花板角落还挂着蜘蛛网。“先凑合住吧，”二柱子说，“等找到工作再说。”第二天一早，

二柱子就带着狗蛋去找工作。他们先去了一家建筑工地。包工头是个络腮胡子，

嗓门大得像打雷：“你们两个，会干什么？”二柱子赶紧递上烟：“老板，我们什么都能干，

搬砖、和水泥、扛钢筋，样样都行！”络腮胡打量了他们几眼，

特别多看了狗蛋几眼：“这小子太瘦了吧？能扛得动砖吗？”狗蛋挺起胸膛：“老板，

我能行！我在家一天能割一亩麦子呢！”络腮胡笑了：“行，那就试试吧。一天三十，

管一顿午饭。偷懒就扣钱！”狗蛋被分配去搬砖。他以前觉得搬砖没什么难的，

可真干起来才知道厉害。砖头沉得像铁块，一趟搬十块，来回几十趟，不到半天，

他的肩膀就磨破了皮，手上也起了好几个血泡。午饭时间，工人们蹲在工地上吃饭。

饭菜很简单：白菜炖粉条，两个大馒头。狗蛋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觉得这比家里的饭还香。“慢点吃，”一个老工人笑着说，“下午还有得累呢。”果然，

下午的活儿更重了。狗蛋被派去和水泥，铁锹在他手里显得特别沉，

每铲一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和着水泥灰，在身上糊了厚厚一层。

晚上回到出租屋，狗蛋倒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二柱子也好不到哪去，

躺在床上直哼哼。“三十块...”狗蛋喃喃自语，“值了！”然而好景不长。第五天下午，

狗蛋为了表现，一次搬了十五块砖，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砖头散落一地，摔碎了两块。

络腮胡闻声赶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个憨货！想表现也别瞎表现！赔我砖头钱！

”最后结算工钱时，狗蛋干了五天，本该得一百五十块，却被扣了五十块砖头钱，

只拿到一百块。他捏着那张百元大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事，”二柱子安慰他，

“城里活多，咱再找。”接下来的日子，狗蛋尝遍了各种苦头。他在一家小餐馆当服务员，

端盘子时不小心把菜洒在了一位顾客身上。那是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一下子跳起来，

尖声骂道：“你没长眼睛啊？我这衣服很贵的！你赔得起吗？”老板娘赶紧过来道歉，

最后扣了狗蛋半个月工资作为赔偿。他又去当送水工，扛着沉重的水桶爬楼梯。

有一次送到七楼，腿一软，水桶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老板不仅辞退了他，

还让他赔水桶钱。最惨的是在一家小工厂打工，老板拖欠了三个月工资。

狗蛋和几个工友去要工资，结果被老板雇的打手赶了出来，还挨了两拳。那天晚上，

他蹲在马路边，啃着干硬的馒头，看着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心里五味杂陈。

一辆奔驰车从他面前驶过，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他的裤脚。

车里的人探出头来骂了一句：“乡巴佬，不长眼睛啊！”狗蛋愣愣地看着远去的汽车，

突然想起离家时对娘说的话：“等我挣了大钱，给你盖砖瓦房，让你天天吃白面馒头，

还加红烧肉！”可是现在，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他想过回家，可一想到娘期盼的眼神，

想到自己说过的豪言壮语，就又咬牙坚持了下来。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天。

狗蛋在人才市场转悠了一上午，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浑身湿透的他走进一家小快递站点避雨。“找工作？”站点老板看他落魄的样子，随口问道。

狗蛋点点头。“我们这缺个送货的，一天二十五，干不干？”就这样，

狗蛋成为了一名快递员。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

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夏天，太阳晒得他脱了一层皮；冬天，寒风冻得他手脚发麻。

可他从不抱怨，送快递的时候总是笑脸相迎。有一次，一个客户买了一台冰箱，

地址在老小区的六楼，没有电梯。其他快递员都不愿意送，狗蛋却二话不说，

扛起冰箱就往上爬。爬到五楼时，他实在没力气了，腿一软，差点连人带冰箱摔下去。

他咬着牙，用膝盖顶着墙，一步一步往上挪，终于把冰箱送到了客户家门口。

客户看着他满头大汗、浑身湿透的样子，感动得不行，不仅给了他五十块小费，

还把自己公司的快递业务都介绍给了他。慢慢地，狗蛋在片区里有了名气。

大家都喜欢这个朴实勤快的小伙子，有的老太太甚至会特意等他来，就为了和他说几句话，

有时候还会塞给他一个苹果或一瓶水。狗蛋也越来越机灵。他发现很多小商家发货不方便，

就主动上门联系，帮他们打包、发货，还稍微降低了一点价格。一来二去，

找他发货的商家越来越多，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雇了两个和他一样来自农村的小伙子，

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快递小队”。**第三幕：创业路上的“笑料与硬仗”**2005年，

狗蛋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农村少年了。他在城里摸爬滚打了七年，攒下了五万块钱。

在几个相熟商家的鼓励下，他决定自己创业，注册了一家小小的快递公司。取什么名字好呢？

狗蛋琢磨了好几天。二柱子说：“要不叫‘发达快递’？听着吉利！

”其他朋友也出了不少主意，但狗蛋都不太满意。一天晚上，他路过一家服装店，

听到两个年轻女孩在聊天：“那家店的衣服太土了，简直是乡巴佬穿的。

”“乡巴佬”三个字一下子击中了他。对啊，他就是个乡巴佬，从农村来的，没什么文化，

但他实在、勤快、讲信用。为什么不就叫“乡巴佬快递”呢？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朋友们时，

大家都愣住了。“狗蛋，你疯了吧？”二柱子第一个反对，“哪有公司取这种名字的？

不怕被人笑话吗？”但狗蛋很坚持：“我就是个乡巴佬，没啥丢人的。名字土，可活儿不土，

咱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乡巴佬也能办大事！”就这样，“乡巴佬快递”正式成立了。

办公地点在城中村的一个小院子里，几间平房，几张破旧的桌子，还有几辆二手自行车。

员工加上狗蛋，一共才五个人。开业第一天，狗蛋站在院子里，对着四个员工讲话。

他穿着新买的衬衫，虽然不太合身，但整个人精神抖擞。“咱们公司今天正式开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