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尊》

我天生阴阳眼，能窥见世人不可言说的欲望。拜入师门那日，

所有人都说师尊是修真界最后一位圣人。只有我看见他头顶燃烧的万丈欲火，

灼热得让我双腿发软。十年间，我每晚对着那欲火辗转难眠。直到师尊堕魔那夜，

他捏着我的下巴轻笑：“小徒弟，你看我演这十年清高，可还像样？”水镜碎裂的声音，

清脆得有些刺耳。洛璃跪在一地碎片前，指尖有鲜红的血珠渗出，

缓慢地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冷玉地面上，晕开小小的、触目的红。

她没去管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只是仰着头，怔怔望着水镜原本悬挂的位置，

仿佛还能看见方才镜中倒映出的、师尊清晏仙尊离去时的背影。广袖流云，风姿卓绝，

一如过去十年间的每一个晨昏。可只有她看见，那背影的头顶，

灼烧着何等惊心动魄的景象——万丈烈焰，并非凡火，也非修士的丹元真火，

那是一种粘稠的、翻滚的、充斥着无尽占有与贪婪欲望的猩红色火焰，

几乎要将半边天穹都点燃。那火舌扭曲缠绕，化作无数妖异狰狞的形态，嘶吼着，咆哮着，

却又被一股强大的清圣灵力死死禁锢在方寸之间，不得宣泄。冰清玉洁的师尊，

修真界口耳相传的最后圣人，头顶却日夜燃烧着这样一片无边欲海。“璃儿。

”清冷如玉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惯例般的关切。洛璃猛地回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缩成一团。她迅速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惊悸，

指尖下意识蜷缩，将那点伤口掐得更深。“师尊。”她起身，转向声音来处，姿态恭顺，

声音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清晏就站在三丈开外，一袭月白道袍纤尘不染，

周身笼罩着淡淡的、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清辉。他的面容依旧完美得不似真人，

眉眼疏淡，神情是一贯的平静无波。然而，在洛璃那双自出生起便异于常人的阴阳眼中，

那冲天的欲火几乎要将他的身影彻底吞噬。那火焰灼热得让她头皮发麻，双腿隐隐发软，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顺着脊背攀爬。十年了，从她被带上这悬圃仙山，

拜入他门下的第一天起，这诡异的景象就如影随形。每一个夜晚，

她在离他寝殿不远的居所内打坐或安眠，闭上眼，神识感知到的不是山间灵气，

而是那片几乎要焚尽她元神的欲望之火。辗转反侧，不得安宁。“心不静，则法不宁。

”清晏的目光掠过她渗血的指尖，并未多言，只淡淡道，“去静心崖面壁三日。”“是，

师尊。”洛璃低眉顺目地应下，不敢有丝毫异议。她转身离去，脚步尽量维持平稳，

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以及目光源头那更加炽烈灼人的欲火，

一直烙印在她的背心，直到她拐过回廊的尽头。静心崖，顾名思义，

是宗门内惩戒弟子、涤荡心尘之地。苦寒，孤寂，罡风凛冽如刀。

洛璃盘坐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任由刺骨的寒风卷动她的衣袂发丝。她尝试运转宗门心法，

引导灵气周天循环，可神识仿佛自有主张，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主峰的方向，

去感知那团即便相隔甚远，依旧在她“视野”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十年间，

类似的场景重复了太多次。她打坐时灵气走岔，她演练剑诀时心神恍惚，

她甚至会在听他讲道、面对那双清澈若寒潭的眼眸时，突然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资质驽钝，心性不坚。只有她知道，

那是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对抗着那近乎实质的、源自师尊的欲望冲击。那欲火并非针对她，

却因她这双该死的眼睛，成了她修行路上最大的魔障。她曾无数次在深夜惊醒，

浑身被冷汗浸透，眼前晃动着那扭曲的烈焰。她开始害怕独处，更害怕与师尊单独相处。

他越是靠近，那火焰便越是猖獗，灼烧得她神识刺痛，几欲晕厥。她变得沉默，怯懦，

在师兄弟间如同一个透明的影子。“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洛璃抬眼，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枯枝上，

血红的眼珠正恶意地盯着她。是魔鸦。近年来，这种东西在仙山附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宗门内的气氛也日渐诡异。几位常年闭关的长老再也没有露面，

执事弟子间流传着含糊的低语，说什么“灵气源头污浊”、“心魔丛生”。

偶尔能看到一些弟子眼神狂乱，被迅速带走，不知所踪。压抑与不安，像无声的瘟疫在蔓延。

而师尊清晏，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圣光环绕的模样，主持大局，安抚人心。

可洛璃看得分明，他头顶的欲火，颜色一日深过一日，那禁锢着火焰的清圣灵力，

已然稀薄得如同蝉翼，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山雨欲来。面壁结束，

回到自己偏僻的小院，洛璃只觉得身心俱疲。夜色浓重，没有星月，

是一种极不祥的、仿佛浓墨泼洒般的黑暗。她刚踏入院门，一股强烈至极的心悸陡然袭来！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的阴阳眼本源，

一种被同源却更加恐怖、更加暴戾的“视线”锁定的感觉！她猛地抬头。只见主峰之巅，

师尊清晏平日清修的那座白玉宫殿上空，那团压抑了十年、伪装了十年的万丈欲火，

如同积累了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粘稠的猩红烈焰冲破了最后一丝清光的束缚，直贯天穹！

将整片夜幕染成了血红色！那火焰不再是虚幻的影像，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恐怖能量，

翻滚着，膨胀着，散发出令天地变色的邪恶威压！“轰——！”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响，

并非雷声，而是某种坚固之物彻底碎裂的声音。护山大阵的光罩，在那猩红烈焰的冲击下，

如同脆弱的琉璃，寸寸崩裂，化为漫天光点，转瞬便被黑暗与血色吞噬。紧接着，

绝望的哀嚎、法术碰撞的爆炸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原本宁静祥和的仙家圣地，

顷刻间沦为人间炼狱。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随着狂风席卷而来。洛璃僵立在院中，

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看着那滔天的欲火在夜空中张牙舞爪，

看着那血色迅速弥漫，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死亡交响，大脑一片空白。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世纪。

所有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死寂。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笼罩了天地。然后，

一个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满地的碎石与尸骸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由远及近。

洛璃的心脏随着那脚步声，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一个身影，

自那片血与火交织的黑暗中，缓缓踱出。依旧是那身月白的道袍，

只是此刻已染上了大片大片暗沉的血迹，如同雪地上绽开的诡异红梅。

依旧是那张清俊绝伦的脸，眉眼依旧精致，

唇边却噙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慵懒而邪异的弧度。他头顶，那万丈欲火不再有丝毫掩饰，

欢快地、猖獗地燃烧着，将他周身都映照在一片猩红的光晕里。那火焰不再是遥远的景象，

而是带着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清晏，或者说，不再是清晏的“那个存在”，

停在了洛璃面前，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以及那血腥之下，

更加原始的、暴戾的欲望气息。他微微俯身，伸出两根冰冷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迫使她抬起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四目相对。他眼底不再是古井无波的清冷，

而是翻涌着与那欲火同源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与疯狂。他低头，凑近她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亲昵，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小徒弟，

”他轻笑出声，声音低沉而磁性，与过往的清冷截然不同，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洛璃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你看我演这十年清高，可还像样？

”洛璃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整个世界，在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万籁俱寂，

唯有他头顶那焚尽一切的欲火，在无声咆哮。那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

一丝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餍足，还有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看我演这十年清高，可还像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洛璃的魂魄上。

她浑身僵硬，血液倒流，连呼吸都停滞了。下巴上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有力，

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与她记忆中师尊那双永远洁净、只用来抚琴执卷的手截然不同。

十年。整整十年。她像个蹩脚的戏子，在他精心搭建的舞台下，

独自观看着一场只有她能窥见真相的、荒诞而恐怖的独角戏。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守着这个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秘密，日夜承受着那欲望之火的炙烤。她以为是自己疯了，

是自己的阴阳眼出了问题，是她道心不坚，滋生心魔。原来，疯的不是她。原来，

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能看见，知道她的恐惧，她的挣扎，

她的......那些在无数个被欲火灼烧的深夜里，

滋生出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隐秘的恐惧与......好奇。

“师......尊......”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师尊？”他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浓浓的嘲讽。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稍稍用力，

迫使她仰起头，更清晰地面对他那双已然彻底沉入深渊的眼眸。“现在还叫师尊？嗯？

”他离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那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他身上原本清冷的檀香，

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息。他头顶的欲火欢快地跃动着，

映得他俊美的面容一半明一半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多无趣的称呼。”他低笑，

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眼睫，

“这双眼睛......很漂亮。从你入门第一天，本座就知道，它们不一样。

”洛璃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那火焰太灼人，那眼神太骇人。“怕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看了十年，还没看习惯？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眼睑，滑落到脸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轻慢，

最后停留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微微收拢。窒息感瞬间袭来。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本座很好奇，”他凑在她耳边，气息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