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楼重建

第一章 租客林夏搬进来的那天，旧楼的阴影把她的行李箱都染成了灰黑色。

这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单元楼，藏在老城区的巷尾，墙皮剥落得露出斑驳红砖，

楼道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说不清的、类似旧木头腐烂的气息。

她租的是四楼最里间，月租便宜得离谱，中介只含糊说“前租客走得急”，便匆匆签了合同，

连看房时都刻意避开了黄昏。收拾东西到傍晚，窗外的天沉得像块浸了水的墨布。

林夏刚把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就听见客厅传来“滴答”声——是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

不知何时开始走动了。那钟面蒙着厚厚的灰尘，指针锈迹斑斑，却走得异常准时，

每一声滴答都敲得格外清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奇怪，刚才还没动。

”她走过去想摸一摸，指尖刚碰到钟壳，楼道里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门口。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她没听到敲门声，只听见门外有细碎的呼吸声，

像是有人贴着门缝在看她。她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空无一人，

只有声控灯在昏暗里闪了两下，又灭了。“是听错了吧。”她安慰自己，

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锁了门。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二连三。每天凌晨三点，

挂钟都会准时停摆，同时，客厅的窗户会“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哪怕她前一晚关得再紧。

有一次她半夜惊醒，清晰地感觉到床尾有重物压着，像是有人坐在那里，可打开灯，

床上却什么都没有。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梳子，

总会在第二天早上出现在玄关的鞋柜上，齿间还缠着几根不属于她的、干枯的黑色长发。

林夏找过中介，中介却矢口否认房间有问题，只说她“刚住进来不习惯，疑神疑鬼”。

她也问过住在三楼的老太太，老太太听到她的描述，脸色瞬间变了，连连摆手：“别问，

别问，那间房……以前死过人。”在林夏的再三追问下，老太太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往事。

三年前，四楼最里间住过一个叫苏梅的女人，三十多岁，性格孤僻，天天关着门不出声。

有一天邻居闻到浓重的煤气味，撬开门才发现她已经煤气中毒死了，而墙上的挂钟，

停在了凌晨三点。更诡异的是，苏梅死后没多久，租过那间房的人都陆续搬走了，

都说房间里闹鬼，有人见过一个穿红色睡衣的女人在客厅晃悠，还听过女人的哭声。

“那挂钟呢？”林夏追问。“早该扔了啊。”老太太摇摇头，“苏梅死的时候，那钟就停了，

后来不知道谁又挂回去了。”林夏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终于明白中介为什么租得那么便宜，

也终于知道那些怪事的由来。当晚，她就收拾好了行李，打算连夜搬走。

可就在她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墙上的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凌晨三点，

钟又停了。紧接着，客厅的窗户自动打开，冷风卷着落叶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煤气味。

林夏僵硬地回头，看见客厅的沙发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穿红色睡衣的女人身影，长发垂肩，

脸埋在阴影里，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你要走吗？”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

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好孤单。”林夏吓得浑身发抖，

行李箱“哐当”掉在地上，她转身就想开门，却发现门把手像是被焊死了一样，

怎么转都转不动。红色睡衣的女人慢慢站起来，朝着她走过来，随着距离拉近，

林夏看清了她的脸——双眼空洞，皮肤青灰，嘴角还挂着黑色的污渍，

正是煤气中毒死亡的模样。“别过来！”林夏尖叫着后退，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壁。

女人却没有停下，她伸出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尖快要碰到林夏的肩膀时，

突然停住了。她的目光落在林夏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上，

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这……这是我的玉佩。”林夏一愣，下意识地捂住玉佩。

这是她小时候在老房子的抽屉里找到的，一直戴在身上，没想到会是苏梅的。

“你怎么会有我的玉佩？”苏梅的声音变得激动，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光亮，

“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他说……他说会回来找我的。”第二章 执念苏梅的执念，

似乎都系在那枚玉佩上。自从看到玉佩，她就不再对林夏展露恶意，只是常常坐在沙发上，

对着玉佩发呆，偶尔会絮絮叨叨地说起往事。苏梅和男朋友陈凯是在工厂里认识的，

两人感情极好，这枚玉佩是陈凯省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定情物，说等攒够了钱就娶她。

可就在结婚前一个月，陈凯突然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封含糊其辞的信，

说“有急事要处理，别等他”。“他不会骗我的。”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等了他半年，

每天都在等，可他就是不回来。那天晚上，我想着要是他再不回来，我就……就不等了，

结果煤气漏了……”林夏看着她悲伤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同情。

她试着问：“你还记得陈凯失踪前，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或者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苏梅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他说要去帮一个朋友送东西，去南边的旧仓库，

还说很快就回来。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消息了。”南边的旧仓库？林夏记起来，

老城区南边确实有一片废弃的仓库区，几年前因为一场大火，就没人去了。

她心里一动——或许陈凯的失踪，和那片仓库有关？而苏梅的死，可能也不是意外？

第二天一早，林夏先去了老城区的居委会，打听陈凯的消息。居委会的老人说，

陈凯确实在三年前失踪了，当时警方查过，却没找到任何线索，

最后只能按“失踪人口”结案。有人说他是卷了钱跑了，也有人说他可能被人害了，

毕竟那时候南边的仓库区很乱，经常有混混出没。下午，林夏瞒着苏梅，

去了南边的旧仓库区。这里一片荒芜，烧焦的梁柱歪歪扭扭地立着，

地上铺满了碎玻璃和焦炭，风一吹，卷起漫天灰尘。她按照苏梅说的，

找到了最里面的一间仓库，仓库的门半掩着，上面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锁。林夏用力推开破门，

里面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她借着从破洞透进来的光线，仔细地在仓库里搜查。突然，

她的脚踢到了什么硬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被埋在焦炭里的铁盒子。她蹲下来，

把铁盒子挖出来，盒子上锈迹斑斑，却还能打开。里面没有钱，也没有贵重物品，

只有一沓泛黄的信纸，还有一张两人合影——照片上的年轻男女笑得灿烂，

正是苏梅和一个眉眼俊朗的男人，应该就是陈凯。林夏拿起信纸，里面是陈凯写给苏梅的信，

却不是之前苏梅看到的那封。信里写着，他要送的东西是一批违禁品，他也是被朋友骗了，

现在被人控制在仓库里，不敢回去，怕连累苏梅。最后一封信的日期，

正是他失踪后的第三天，字迹潦草，透着绝望：“他们要杀我了，苏梅，对不起，

不能娶你了，玉佩你要好好戴着，替我活下去。”原来陈凯不是故意失踪，而是被人害死了！

林夏心里一沉，她又在铁盒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和一个地址——是当年控制陈凯的两个混混的名字，

地址是老城区的一个废品收购站。她拿着纸条和信，匆匆赶回旧楼。一进门，

就看到苏梅坐在地上，脸色比之前更苍白，眼神里满是不安：“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好怕……”“苏梅，我找到陈凯的消息了。”林夏把信和照片递给她。苏梅的手穿过信纸，

什么都没碰到——她是鬼魂，根本拿不了实物。林夏只好把信里的内容念给她听，

当听到陈凯被害死时，苏梅的身体开始颤抖，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客厅的灯泡“滋啦”响了一声，变得忽明忽暗。“是他们害死他的……是他们！

”苏梅的声音变得尖锐，红色的睡衣无风自动，房间里的东西开始摇晃，“我要杀了他们！

我要为他报仇！”“苏梅，别冲动！”林夏急忙拉住她——这次居然拉住了，

苏梅的手冰冷刺骨，“我们可以报警，让警察抓他们，你不能杀人，

不然你永远都无法转世了。”苏梅停下动作，空洞的眼睛里流下黑色的泪水：“警察会信吗？

都过去三年了……”“会的，我有证据。”林夏举起那张写着名字和地址的纸条，

“我们现在就去报警，一定能让他们伏法。”苏梅看着林夏，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她松开手，

周围的温度渐渐回升，摇晃的动西也停了下来。“好，我信你。

”第三章 钟停警方根据林夏提供的线索，很快找到了那两个混混。一开始他们还矢口否认，

可当警方在旧仓库的焦炭下挖出一具白骨经DNA鉴定正是陈凯后，两人终于认罪了。

原来当年他们骗陈凯运送毒品，怕陈凯泄露消息，就把他杀了，埋在仓库里，

后来又放了一把火掩盖痕迹。而苏梅的煤气中毒，

也不是意外——是其中一个混混怕苏梅追查陈凯的下落，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打开了煤气阀。

案件告破的那天晚上，旧楼里的气氛格外平静。林夏回到家，看到苏梅坐在沙发上，

手里“握着”那枚玉佩虽然还是穿了过去，却一直保持着姿势，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谢谢你，林夏。”她的身影比之前淡了很多，几乎快要透明，“我终于知道真相了，

也为他报仇了。”“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林夏看着她，心里有些不舍。“我要走了。

”苏梅笑了笑，“以前总觉得孤单，不肯离开，现在心结解了，也该去陪他了。对了，

这枚玉佩，就送给你吧，它能保你平安。”说完，苏梅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最后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了空气里。墙上的挂钟突然“当、当、当”地响了起来，

不是凌晨三点，而是此刻的时间——晚上八点。钟声落下后，挂钟的指针慢慢停下，这一次，

再也没有动过。林夏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玉佩暖暖的，像是有温度。她走到挂钟前，

轻轻摘下它，打算明天把它送到寺庙里，让僧人超度苏梅和陈凯。第二天早上，

林夏收拾好东西，打算搬走。她把挂钟放在门口，转身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半个月的房间，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驱散了所有的霉味和阴冷，第一次显得如此明亮。走出旧楼时，

三楼的老太太正在门口晒太阳，看到她手里的挂钟，笑着说：“总算把它摘下来了，

以后这楼，该清净了。”林夏笑了笑，点了点头。她走到巷口，

把挂钟放进了垃圾桶旁的旧物堆里——这个承载了苏梅三年执念的旧钟，

终于可以和她的执念一起，彻底落幕了。后来，林夏搬去了一个阳光充足的新小区。

她依然戴着那枚玉佩，偶尔会想起旧楼里的苏梅，想起那个孤独的鬼魂，

和她藏在钟鸣里的、跨越生死的执念。而那栋旧楼，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

只是墙上的钟位空着，像是从来没有挂过什么东西一样。

番外旧楼钟鸣·余响第四章 钟的新主林夏搬走三个月后，

旧楼四楼最里间的房门再次被打开。新租客是个叫周明轩的年轻男生，背着半旧的画板，

眼神里带着刚毕业的青涩与拮据。中介这次学乖了，只说“房间之前空了阵子，

设施旧点但便宜”，绝口不提苏梅的事。周明轩看着每月三百块的租金，

当即签了合同——对刚实习的美术生来说，老城区的廉价房源是刚需，

至于墙皮剥落和楼道里的霉味，他只当是老房子的通病。收拾房间时，

他在玄关的旧物堆里瞥见了那个老式挂钟。钟面蒙尘，指针停在八点的位置，

木质钟壳裂着细缝，却透着股复古的质感。“正好缺个钟。”周明轩嘀咕着，把钟擦干净，

重新挂回了客厅的墙面上。当天晚上，周明轩对着画板画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