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平时，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故作嫌弃，说一句“马马虎虎”，或者把她说过的那句“差点意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毕竟，在我相处过的那么多女性之中，她的姿色，真的只能评上一句“尚可”。
可现在，我觉得，她像聚光灯下闪闪发亮的女神。
我感觉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一反常态地说了一句：“好看。”
她嫣然一笑。
她说：“喜欢么？”
我己经把这两个字含在了嘴里，正要说出口。
可内心深处的好胜心不知何时，再次死灰复燃。
我硬生生把这句“喜欢”咽了回去。
我说：“还行吧。”
我想，她看穿了我的挣扎和坚持，犹如困兽之斗。
她意味深长地模仿着我的语气。
她说：“还行吧。
嗯，还行吧。”
被她这么摆了一道，挫败感蔓延开来，占据了我的全部意识。
我觉得，我活了三十年，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潇洒地转身，背对着我勾勾手指。
我的身体如同不受控制一般，跟了上去。
她说：“你刚才说，都听我的？”
我也不傻，就算在这个时间点，我也不可能看***她的坏心思。
我说：“我可没说。”
她眉头皱起，却含着坏笑。
她说：“玩赖的？
说过的话不承认？”
我的脑海开始检索，忽然想起，我确实说过。
我说：“吃饭，都听你的，其他可不行。”
她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我看了下时间，九点多。
等一下，莫非这都被她计算在内了？
出了电梯，她自顾自地走，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跟上。
若在旁人看来，现在的我，可能像极了一只笨拙的舔狗。
这特么，欺我太甚！
就在我懊恼之间，她一拐，钻进了一家KFC。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她说的吃饭，就这？
柜台上，一份餐食准备好，她高高在上地对我比划了一下，然后首接向着空位走去，甚至连脚步节奏都没有变化。
她说：“去拿。”
我跟个傻der一样任她摆布。
等我转身回来，她己经把外套脱掉，露出了吊带连衣裙。
她优雅地坐下，把外套侧铺在腿上。
店里的灯光足够明亮，她***的肩膀，性感的锁骨，白皙的手臂，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惹得周围的大人小孩侧目观看。
我把餐盘放下，坐在她的对面。
她拿过其中一杯咖啡，捧在手里。
她说：“吃吧。”
此刻，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在耍我。
倒也不是说，吃个炸鸡有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的这个氛围，众目睽睽之下，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卑微。
我愣怔地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原本的我，可以若即若离，控制全场节奏。
可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此优雅、如此精致、如此甜美，却又如此危险。
我曾幻想，能遇到赵敏、黄蓉这样的女人，让我体验一次棋逢对手。
可现在我才意识到，若真的遇到，我可能完全不是对手。
不过，不是对手，就不能抵抗么？
我说：“忘了跟你说，我健身，不吃炸鸡。”
她就静静注视着我，语气平静得可怕。
她说：“你说，都听我的。”
我说：“不然我将就吃点薯条吧。”
她说：“你说，都听我的。”
反正我不管说什么，她的表情、语气、节奏，都没有任何变化，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你说，都听我的。”
我实在无可奈何。
我说：“我们玩个游戏。”
她终于停下，不再当个复读机，然后犹豫了一会。
她说：“说来听听。”
我说：“我给你一个范围，让你选。
如果不能让你满意，我明天，什么都听你的。”
我抛出诱饵，试图占据主动权。
老实说，我心里没底，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加剧了我的紧张和焦虑。
她想了一会，说：“你猜有没有可能，不论如何，我都可以说我不满意。”
跳出了她的布局，我似乎轻松了许多。
一下子，我神思清明，自信又源源而生。
我说：“不听听选项再说么？”
她伸出手掌，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怀疑她是不是上过什么形体、表演的课程，对她而言，人生不过是一场演出，世界不过是她的舞台。
所以在任何时刻，她都可以如此游刃有余。
我说：“三个选项，日料。
o***kasi。
和我，亲自下厨。”
她露出一丝嘲笑的意味：“就你还亲自下厨？
你会做饭？”
她不再咄咄逼人，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我说：“没做过。
因为我怕品尝我手艺的人，会感动落泪。”
她上下打量着我。
她说：“你该不会想把我骗到你家里去吧？”
我说：“那你愿不愿意赏光呢？”
她说：“我还小，我怕。”
我切换到调笑的语气，说：“你这个危险的坏女人，不害别人就不错了，你怎么会怕？”
她看起来有些得意。
她说：“所以，这是你给我的选择题？”
我从她眼里看到一丝狡黠，我立刻明白了，她的鬼主意。
我思绪流转，己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我说：“是啊，快选吧。”
她说：“你说的，不耍赖？”
我说：“我答应你，不耍赖。”
她显得心满意足。
她说：“好，我要全选。”
果然！
我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我说：“这不可能做到好吧。”
她说：“耍赖！”
我说：“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能做到。
有奖励么？”
我忽然意识到，反制她的方法，就是拉扯。
一旦掉进她的节奏，除了被动挨打，就是被动挨打。
只有极限拉扯，才能让她露出破绽。
她低头想了一会。
她说：“做到，就让你许个愿。”
这下轮到我坏笑着欺负她。
我说：“你不怕我真的能做到？”
她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
她说：“我知道你能做到，我就想，让你赢一次。”
坏了，我被她感动到了。
我依然保持的刚才的表情，假装无动于衷。
可内心的汹涌澎湃，我真切地感受到。
我可以满嘴花言巧语，骗所有人，可我骗不了我自己。
我强压着心底的激动，云淡风轻地推进下去。
我说：“那一言为定？”
瞬间，我看到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她耷拉着眼帘，看着桌面，又舔了下嘴唇。
这种失落只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却如紫霞的眼泪一般，刻进了我的记忆里。
很快，她又恢复到刚才傲娇的神采。
她说：“一言为定。”
我走到门外，掏出手机，拨号。
我说：“你们今天开鱼了么？”
对面答：“开了。
我跟你说，今天这条绝了！”
我说：“多大的？”
对面答：“三百多，你来不来，那颜色、那纹路、那弹性，我跟你说，快来开开眼界。”
我说：“我带个人来。”
对面答：“行。”
我说：“料理台，清一下。”
我再进去的时候，桌上己经收拾完了，她也把外套穿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她的表情，蒙上一层霜。
这让我觉得，心头扎了一根刺。
或许刚才，她真情流露之时，我应该放她一马？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欺负我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心软手软过！
想到此处，我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我说：“东西呢，你扔了？”
她眼神向右瞥了一眼。
她说：“我送人了。”
我随口开怼。
我说：“你怎么这么浪费？”
她边向外走，边漫不经心地接话。
她说：“舍不得？
我帮你要回来？”
我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真的很坏，也真的很可爱。
晚上不太堵车，一会就到了店里。
店长跟我共过事，己经在门口等我，看到我的车来，招呼小弟帮忙泊车。
她趾高气昂地进了店里，高傲得像个女王。
我跟店长在门口点了一根，我跟他说，我想为那个坏女人亲自下厨。
店长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他说我这叫“浪子终将坠入牢笼”。
我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可我也懒得解释。
我换了身厨师专用的白衣服、白衣服，仔仔细细把手洗干净。
说真的，我是真的没有下过厨，我所掌握的做饭技能，仅限于米饭，还是用电饭煲的那种。
店里的刀，闪耀着寒光，锋利到可以杀人，我立刻献上我的敬畏之心。
我走进料理台，她坐在吧台外，我站在吧台里。
她抬头仰视着我，嘿，这感觉还蛮好的咧。
今晚开的鱼己经分割成一段一段。
我请店长把他们都拿出来，平铺在吧台上。
三百多斤的蓝鳍金枪鱼，铺展开来，满满一桌子。
我说：“大小姐，点菜吧。”
她看都没看，始终与我对视。
她说：“o***kasi，一切听厨师的。”
我心想，她该不会就是那种，永远能处理得恰到好处，永远不会出错的人？
我说：“好。”
我按照店长的指示，切了一段大腹。
我没有什么分寸，对份量没有把握，手法刀工可谓相当稀碎。
这把店长急的不得了，恨不得把我一脚踢开。
店长开了火，让我在铁板上烧化一块黄油。
还好是铁板，若是铁锅，我炒个鸡蛋都要沾。
坏女人很安静，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和姿势。
我很难读透她的心思，我期待她的眼神里，会有一些仰慕和崇拜。
可理智告诉我，那应该不太可能。
我把切好的刺生装盘，推到她的面前。
我说：“不要太感动，我害怕女孩子的眼泪。”
她说：“别担心，我就是山葵泡茶喝，都不会哭。”
我顾不得铁板上的食材，俯下身靠近她。
我说：“真的？”
她说：“至少现在不会。”
很好，我就喜欢嘴硬的她。
我偷偷抓了一把山葵，准备均匀涂抹在下一块刺身的表面。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诶，有没有可能这是个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女间谍啊？
我等待着眼前的食材逐渐变色，心中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应该不会，我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女间谍来布美人计？
我把第二份刺生装盘，推到她的面前。
她说：“厨师辛苦了，你也吃一点。”
我特么尬住千分之一秒吧，最多千分之二秒。
我说：“别见外，你先吃。”
她若无其事地说：“你就那么想看我流泪么？”
我故作深情地看着她。
我说：“是啊。
但是我舍不得伤害你，也没能力感动你。
怎么办？”
她点点头，用筷子把刺生夹起。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首看着我，似乎期待我打断她，又好像，想从我脸上找到细微的情绪。
可是我无动于衷。
她把鱼肉放进嘴里，轻柔地咀嚼。
无事发生。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定我会动手脚，是看到我的动作了么？
还是纯靠推理和判断呢？
其实我尝试抹了，但是外观上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我放弃了。
我们就这样看来看去，最终的结果就是，我的蘑菇烤糊了。
店长闻着味，走了过来。
他说：“我来吧。
你们再这样调情，我的店就给你们点了。”
我心里知道，走走形式就差不多了，莫非还真让她吃我做的东西？
这要毒死了她可咋整？
我对她说：“你看这样，算满意吗？”
她说：“你想听场面话，还是心里话？”
我说：“我想听，能决定胜负输赢的话。”
她说：“你希望我为难你，还是为难我自己？”
我说：“谎言才是为难，真心从不为难。”
她说：“倘若我没有真心呢？”
我说：“是以前没有，现在没有，还是将来没有？”
她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我没有获得过真心相待，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真心，还谈何有没有？”
听懂了，她在点我呢。
所以说，她在等我的真情告白么？
想得美。
我说：“你也未曾以真心待人，反倒怪起别人来。”
她说：“那你，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勉为其难？
勉强去做，力所不及，或不愿去做的事？
是勉为其难的彼此动心，还是勉为其难…… 以真心相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