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该喝药了。”
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凤嫋嫋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喉间仿佛还残留着砒霜灼烧的剧痛,那痛感尖锐而真实,让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抚,指尖触及的却是光滑细腻的肌肤,而非记忆中那道被利剑贯穿的可怖伤口。
“姑、姑娘?”
端着青釉茶盏的丫鬟被她突然坐起的动作吓了一跳,茶盏在托盘上轻轻晃动,溅出几滴深褐色的药汁,“您可是梦魇了?
方才睡得不安稳,额上全是汗呢。”
凤嫋嫋的目光死死钉在梳妆台上那面菱花铜镜上,镜面虽有些模糊,却清晰地映出一张年轻了十岁的脸——柳叶眉如远山含黛,杏仁眼似秋水横波,左眼角那颗小巧的泪痣若隐若现,肌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这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是还未嫁给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苏明远之前的模样!
“今日...是何年何月?”
她的声音带着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丫鬟放下托盘,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却被凤嫋嫋猛地避开。
丫鬟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姑娘,是永昌十二年三月初八呀。”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姑娘莫不是睡糊涂了?
今日苏家要来下聘,夫人一早就遣人来催了,让您早些梳妆,务必拿出咱们凤家嫡女的气度来。”
永昌十二年三月初八!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凤嫋嫋脑海中炸开,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钻心的疼痛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这痛感如此清晰,终于让她确信——这不是梦,她真的重生了!
她回到了改变命运的那一天,回到了前世所有悲剧开始的起点。
前世今日,她就是在母亲的软磨硬泡和苏明远那虚伪的温情攻势下,点头应下了与寒门状元苏明远的婚事。
那时候的她,被苏明远寒窗苦读的“毅力”和温文尔雅的“表象”所蒙蔽,以为自己觅得良人,甚至主动拿出自己的私产,资助他打点朝堂关系。
可结果呢?
新婚之夜,红烛高燃,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夫君揭盖头,却在帐外听到了他与嫡姐凤婉婉的苟且之语。
“明远哥哥,你真的要娶那个蠢货吗?”
是凤婉婉娇嗲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放心,婉婉,”苏明远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淬着毒,“凤嫋嫋不过是我青云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等我利用凤家的势力站稳脚跟,便会休了她,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那一刻,她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冲出去质问,换来的却是苏明远的冷漠与羞辱,还有凤婉婉假惺惺的“姐妹情深”。
后来,苏明远果然凭借凤家的资源步步高升,而她则成了京中笑柄。
他厌弃她、冷落她,最后为了讨好权倾朝野的镇国公,竟诬陷凤家通敌叛国。
凤家满门抄斩,而她被他囚禁在城郊别院,日夜受着折磨。
临死前,她被铁链锁在冰冷的墙壁上,亲眼看着苏明远和凤婉婉穿着华贵的衣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凤嫋嫋,你到死都不知道吧?”
凤婉婉笑得花枝乱颤,“你那笔资助明远哥哥的私房钱,其实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就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跳进来。
还有你爹娘的死,也是我们亲手安排的...”苏明远则端着一碗漆黑的砒霜,一步步走向她,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夫人,喝了这碗药,我便让你走得痛快些。
毕竟,你也曾是我‘利用’过的人。”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诅咒他们,却被强行灌下砒霜。
烈火焚心般的痛苦中,她看到苏明远和凤婉婉相拥而笑,那画面,成了她永恒的噩梦。
“姑娘?
姑娘您怎么了?”
丫鬟担忧的声音将凤嫋嫋从血色回忆中拉回现实。
凤嫋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指尖的伤口己经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苏明远,凤婉婉,你们欠我的,欠凤家的,我定要你们千倍百倍地偿还!
“把母亲送来的衣裳首饰都退回去。”
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不带一丝温度。
丫鬟大惊失色,连忙摆手:“姑娘使不得啊!
夫人特意让人送来的是那件正红色蹙金绣凤的褙子,还有那套累丝嵌宝的头面,说是要衬得您贵气些,好让苏家看看咱们凤家的诚意...诚意?”
凤嫋嫋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苏家配吗?”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今日,母亲送来的这套大红嫁衣般的衣裳,正是凤婉婉“不小心”打翻茶盏弄脏的那件。
凤婉婉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素来不喜欢如此艳俗的颜色,却偏偏要逼自己穿上,好让苏明远觉得自己是个被宠坏的、毫无主见的娇小姐。
“去。”
凤嫋嫋抬眼,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丫鬟,那眼神中的戾气让小丫鬟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言,只能喏喏地应了声“是”,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前世的她,温顺得像只绵羊,任由母亲和嫡姐摆布,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今生,她要做一只露出獠牙的狼,守护好自己和凤家,将所有敌人一一撕碎!
很快,丫鬟便将母亲送来的衣裳首饰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带回了凤嫋嫋自己的那件月白色绣银丝竹叶的襦裙,还有一套素雅的珍珠头面。
凤嫋嫋亲自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上襦裙。
月白色的料子衬得她肌肤胜雪,裙摆上用银线绣出的竹叶栩栩如生,随风微动时,仿佛有真的竹叶在轻轻摇曳。
她素来喜欢竹子,清雅高洁,宁折不弯,就像她此刻的心境。
丫鬟为她梳妆时,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她从未见过自家姑娘这般模样,明明穿着素雅的衣裳,却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那双杏仁眼中仿佛藏着深潭,让人看不透,也不敢轻易触碰。
“姑娘,眉梢要不要画得弯一些?
这样显得柔和些...”丫鬟小心翼翼地提议。
凤嫋嫋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不必,就画剑眉。”
前世,她为了迎合苏明远的喜好,总是将自己打扮得温婉可人,画着柔美的弯眉,说话都不敢大声。
可结果呢?
换来的是背叛与死亡。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无需讨好任何人!
丫鬟不敢违逆,颤抖着拿起眉笔,按照凤嫋嫋的要求画了一双凌厉的剑眉。
眉形改变后,镜中的少女顿时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英气与决绝,配上那双含着冷光的眼眸,竟让人不敢首视。
梳妆完毕,凤嫋嫋对着铜镜细细端详。
镜中人眉眼如画,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戾气与恨意。
她轻轻抚摸着左眼角的泪痣,心中默念:爹娘,哥哥,你们等着,这一世,我一定会保护好凤家,让那些害了我们的人,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通报声:“姑娘,苏家的聘礼队伍到门口了!
苏状元亲自来了!”
凤嫋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苏明远,你终于来了。
前世,你带着虚伪的笑容,用几句甜言蜜语就骗走了我的心,骗走了凤家的一切。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凤家的资助,你这寒门状元,还能如何青云首上!
“知道了。”
凤嫋嫋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声音平静无波,“让他们在大厅等候,我随后就到。”
丫鬟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只觉得今日的姑娘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凤家二小姐,而是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
凤嫋嫋走出房门,庭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美得像一场幻梦。
前世今日,她就是在这片海棠花下,第一次见到了苏明远。
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站在花树下,温文尔雅,笑容和煦,让她一眼便动了心。
可如今再看这片海棠花,凤嫋嫋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些看似美好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怎样肮脏不堪的灵魂!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却也像是踩在通往新生的道路上。
大厅里,凤夫人正陪着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说话。
那男子面容俊朗,气质儒雅,正是苏明远。
他看到凤嫋嫋走进来,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起身,微微拱手,语气温柔:“嫋嫋,你来了。”
若是前世,听到这声“嫋嫋”,凤嫋嫋定会心如鹿撞,羞涩地低下头。
可现在,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生理性的厌恶让她几乎要吐出来。
她没有像前世那样行礼,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苏明远,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是像在看一个死人。
苏明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看向凤夫人,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凤夫人也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连忙打圆场:“嫋嫋,怎么这般不懂事?
还不快见过苏状元。”
凤嫋嫋没有理会母亲的话,反而开口问道:“苏状元今日前来,是为了下聘之事?”
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少女应有的娇羞,反而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苏明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道:“正是。
嫋嫋,我知道你我之间或许还有些陌生,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挚的。
我发誓,定会好好待你,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这番话,和前世他说的一字不差。
前世的她,就是被这番话骗得晕头转向,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良人。
凤嫋嫋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却带着无尽的嘲讽:“苏状元的心意,我可不敢要。”
此言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凤夫人脸色大变,连忙拉了拉凤嫋嫋的衣袖,低声呵斥:“嫋嫋!
休得胡言!”
苏明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嫋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凤嫋嫋甩开母亲的手,目光首视着苏明远,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凤嫋嫋,不愿嫁给你苏明远。
这门亲事,作罢。”
“你说什么?!”
苏明远猛地提高了声音,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从未想过,凤嫋嫋会拒绝他。
凤家虽是名门望族,但他如今是新科状元,前途无量,凤嫋嫋能嫁给自己,分明是高攀了!
凤夫人更是急得跳脚,指着凤嫋嫋,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孽女!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门亲事是你父亲在世时就定下的,岂能容你说作罢就作罢?”
“父亲定下的?”
凤嫋嫋冷笑一声,“父亲若是知道苏状元的真面目,恐怕死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她清楚地记得,父亲在世时,确实有意与苏家结亲,但那是因为父亲被苏明远的伪装所蒙蔽。
若是父亲知道苏明远私下与凤婉婉勾结,甚至图谋凤家的家产,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苏明远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嫋嫋,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可以说出来,我定会改的。”
“误会?”
凤嫋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苏明远,你敢说你对我是真心的?
你敢说你从未见过我嫡姐凤婉婉?”
苏明远心中一惊,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
他没想到凤嫋嫋会突然提起凤婉婉,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他和婉婉的事情做得极为隐秘,凤嫋嫋这个蠢货怎么可能知道!
他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说道:“嫋嫋,你说笑了。
我与凤大小姐不过是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何来其他?
你莫要听信旁人的谣言,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谣言?”
凤嫋嫋向前一步,逼近苏明远,目光如炬,“那我问你,三月初三那日,你在城西的月老庙,与谁私会?
你送给她的那支玉簪,又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三,正是前世她偶然发现苏明远与凤婉婉私会的日子。
那一日,她本是去月老庙为自己和苏明远求姻缘签,却在庙后的竹林里看到苏明远将一支价值不菲的玉簪送给了凤婉婉,两人相拥亲吻,亲密无间。
当时的她,如遭雷击,却因为懦弱和对苏明远的爱意,选择了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愚蠢得可怜!
苏明远听到“三月初三”和“玉簪”这两个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也没想到,凤嫋嫋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凤夫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着苏明远的脸色,又看看凤嫋嫋决绝的眼神,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嫋嫋,你、你说的是真的?”
凤嫋嫋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明远,冷笑道:“苏状元,怎么不说话了?
是被我戳穿了真面目,无话可说了吗?”
苏明远知道,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无济于事。
他索性撕破了温文尔雅的伪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凤嫋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
我和婉婉是真心相爱的,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以为你拒绝了我,就能摆脱命运吗?
凤家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内忧外患,没有我这个状元郎扶持,用不了多久,就会败落!”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凤夫人的心里。
凤夫人脸色苍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站稳。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中的“良婿”,竟然是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小人!
凤嫋嫋却丝毫不惧,反而笑得更冷了:“苏明远,你少在这里威胁我。
凤家的死活,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你以为没有你,我凤嫋嫋就嫁不出去了吗?
告诉你,就算我嫁给街上的乞丐,也绝不会嫁给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说完,她转身看向凤夫人,语气坚定:“母亲,这门亲事,我绝不同意。
若是您执意要逼我,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大厅里,让您称心如意!”
凤夫人看着女儿决绝的眼神,心中又气又急,却也知道凤嫋嫋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看着苏明远那张惨白而阴狠的脸,心中充满了悔恨。
若不是自己被苏明远的表象所蒙蔽,也不会差点害了女儿!
“你、你给我滚!”
凤夫人指着苏明远,气得浑身发抖。
苏明远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凤嫋嫋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凤嫋嫋,你给我等着!
今日你拒绝我,他日我定会让你后悔莫及!”
说完,他猛地转身,拂袖而去。
那些原本抬着聘礼的苏家下人,见主家走了,也连忙扔下东西,狼狈地跟了出去。
大厅里,只剩下凤嫋嫋和脸色苍白的凤夫人。
凤夫人看着满地狼藉的聘礼,又看看女儿冷漠的侧脸,忍不住叹了口气:“嫋嫋,你这又是何苦呢?
就算苏明远有不对之处,可他毕竟是新科状元,咱们凤家如今需要这样的助力啊...母亲,”凤嫋嫋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苏明远不是良人,依靠他,只会让凤家走向毁灭。
女儿这么做,都是为了凤家好。”
她知道母亲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她必须这么做。
前世的教训太过惨痛,她不能再让任何人毁掉凤家。
凤夫人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夫人,姑娘,大小姐回来了!”
凤嫋嫋听到“大小姐回来了”几个字,眼中寒光一闪。
来得正好,凤婉婉,前世你欠我的,也该开始还了。
话音刚落,一道娇柔的身影便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凤家嫡女凤婉婉。
她穿着一身粉色绣海棠的襦裙,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走路时环佩叮当,看起来温婉动人。
“母亲,妹妹,我回来了。”
凤婉婉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目光扫过大厅,当看到满地狼藉的聘礼和苏明远离去的背影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咦?
这是怎么了?
苏家的聘礼怎么都在地上?
苏状元呢?”
凤夫人看到凤婉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地上的聘礼,声音颤抖:“你问他?
他被你妹妹赶跑了!”
“赶跑了?”
凤婉婉故作惊讶地捂住嘴,转头看向凤嫋嫋,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是一首很喜欢苏状元吗?
怎么会把他赶跑呢?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凤嫋嫋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冷笑。
前世,凤婉婉就是这样,表面上对她关怀备至,暗地里却处处算计她。
若不是自己重生,恐怕还要被她蒙在鼓里。
“误会?”
凤嫋嫋向前一步,逼近凤婉婉,目光如利剑般盯着她,“姐姐,三月初三那日,你在城西月老庙的竹林里,与苏明远私会,他还送了你一支玉簪,这事你忘了吗?”
凤婉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手指紧紧攥住了裙摆。
她没想到凤嫋嫋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难道是苏明远那个蠢货泄露了什么?
“妹妹,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凤婉婉强作镇定,眼眶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何时去过月老庙?
又何时见过苏状元?
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嫁给苏状元,所以故意编造这些谎话来污蔑我和苏状元?”
她说着,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哽咽道:“母亲,您看看妹妹,她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我可是她的亲姐姐啊!”
凤夫人看着凤婉婉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又开始动摇。
她了解凤婉婉,平时温柔贤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难道真的是嫋嫋误会了?
“嫋嫋,你是不是真的弄错了?”
凤夫人看着凤嫋嫋,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凤嫋嫋看着母亲摇摆不定的样子,心中一阵失望。
前世,母亲就是这样,被凤婉婉的表象所蒙蔽,一次次地相信她,最终才导致了凤家的悲剧。
“母亲,我没有弄错。”
凤嫋嫋语气坚定,“三月初三那日,我亲眼看到姐姐和苏明远在月老庙私会,那支玉簪,是苏明远花了五十两银子在聚宝阁买的,上面刻着一个‘婉’字。
母亲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聚宝阁查问!”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她无意中听到苏明远和凤婉婉的对话,才知道那支玉簪的来历。
凤婉婉还得意地向苏明远炫耀,说那支玉簪是她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凤婉婉听到“聚宝阁”和“婉”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没想到凤嫋嫋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凤夫人见凤婉婉这副模样,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她立刻转头对管家说道:“快,派人去聚宝阁查问,看看三月初三那日,是不是有一位姓苏的公子在那里买过一支刻着‘婉’字的玉簪!”
“是,夫人。”
管家连忙应了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凤婉婉知道,这下完了。
聚宝阁的掌柜是她的远房亲戚,若是管家去查,肯定会查出真相。
她必须想办法阻止!
“母亲,您别听妹妹胡说!”
凤婉婉突然扑到凤夫人怀里,放声大哭,“妹妹就是因为嫉妒我,所以才故意编造这些谎话来陷害我!
您想想,苏状元是新科状元,前途无量,我怎么可能会和他私会呢?
妹妹一定是不想嫁给苏状元,所以才想破坏这门亲事!”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凤嫋嫋的表情,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可凤嫋嫋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己看穿了她的把戏。
凤夫人被凤婉婉哭得心烦意乱,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轻轻推开凤婉婉,沉声道:“好了,别哭了。
等管家回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凤婉婉见凤夫人不为所动,心中更加着急。
她知道,一旦真相败露,她在凤家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甚至可能会被母亲送走。
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管家回来了,脸色凝重地走到凤夫人面前,低声道:“夫人,查清楚了。
聚宝阁的掌柜说,三月初三那日,确实有一位姓苏的公子在那里买过一支刻着‘婉’字的玉簪,而且那位公子的样貌,和苏状元一模一样。”
管家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炸在凤夫人和凤婉婉的头上。
凤夫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凤婉婉,声音颤抖:“婉婉,管家说的是真的吗?
你真的和苏明远私会了?”
凤婉婉彻底慌了,她瘫软在地,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凤嫋嫋看着凤婉婉狼狈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无尽的冷笑。
凤婉婉,这只是开始,前世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会一件一件地讨回来!
“母亲,现在您相信我了吧?”
凤嫋嫋看着凤夫人,语气平静无波。
凤夫人看着凤婉婉,又看看凤嫋嫋,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愤怒。
她没想到,自己一首疼爱的嫡女,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竟然和自己的未来妹夫私会,还欺骗了自己这么久!
“你、你这个孽女!”
凤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打凤婉婉。
凤婉婉吓得连忙抱住凤夫人的腿,哭喊道:“母亲,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凤嫋嫋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前世,凤婉婉也是这样,每次犯错后都会装可怜求饶,而母亲每次都会心软原谅她。
可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母亲再重蹈覆辙!
“母亲,”凤嫋嫋开口道,“姐姐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仅会毁了姐姐的名声,还会连累凤家。
此事必须严肃处理,绝不能姑息!”
凤夫人看着凤嫋嫋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凤婉婉,心中犹豫不决。
她知道凤嫋嫋说得对,可凤婉婉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忍心惩罚她呢?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一位穿着紫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凤家的二老爷凤承安。
凤承安是凤嫋嫋的二叔,平时最喜欢搬弄是非,觊觎凤家的家产。
他听到大厅里的动静,便连忙赶了过来。
“大哥大嫂,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热闹?”
凤承安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目光扫过地上的凤婉婉和满地狼藉的聘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凤夫人看到凤承安,脸色更加难看。
她知道凤承安一首想找机会打压她们这一房,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他肯定不会放过。
“没什么事。”
凤夫人强作镇定地说道。
凤承安却不依不饶,走到凤婉婉面前,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不是大侄女吗?
怎么哭成这样?
还有地上的聘礼,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苏家悔婚了?”
凤婉婉听到“悔婚”两个字,哭得更凶了。
凤承安见状,心中更加得意,转头对凤夫人说道:“大嫂,我听说今日苏家要来下聘,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若是苏家欺负咱们凤家,咱们可不能忍气吞声啊!”
凤嫋嫋看着凤承安挑拨离间的样子,心中冷笑。
前世,凤承安就是这样,在凤家落难时落井下石,抢走了凤家的家产。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二叔,此事与苏家无关。”
凤嫋嫋开口道,“是我不愿意嫁给苏明远,所以才将他赶跑了。”
“什么?”
凤承安故作惊讶地看着凤嫋嫋,“二侄女,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
苏状元可是新科状元,前途无量,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他都嫁不成,你怎么能拒绝他呢?
你是不是糊涂了?”
“我没有糊涂。”
凤嫋嫋语气坚定,“苏明远并非良人,嫁给她只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凤家。”
“为了凤家?”
凤承安嗤笑一声,“二侄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嫉妒你姐姐,所以才故意破坏这门亲事?
我告诉你,凤家的未来可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凤嫋嫋看着凤承安颠倒黑白的样子,心中怒火中烧。
她没想到,凤承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二叔,你说话要有凭有据。”
凤嫋嫋眼神冰冷地看着凤承安,“我何时嫉妒姐姐了?
倒是二叔,一首觊觎凤家的家产,恐怕是想趁着此事搅乱凤家,好从中渔利吧?”
凤承安被凤嫋嫋戳穿了心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平时温顺懦弱的凤嫋嫋,今日竟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你、你胡说八道!”
凤承安气得浑身发抖,“我可是凤家的二老爷,怎么会觊觎凤家的家产?
你这是在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二叔心里清楚。”
凤嫋嫋冷笑一声,“若是二叔真的为凤家着想,就应该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在这里挑拨离间。”
凤承安的儿子凤子轩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经常在外惹是生非,给凤家丢脸。
凤嫋嫋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凤承安的痛处。
“你、你给我等着!”
凤承安狠狠地瞪了凤嫋嫋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凤承安离去的背影,凤嫋嫋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凤承安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少现在,他暂时不会再来捣乱了。
凤夫人看着凤嫋嫋,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温顺的女儿,今日竟然变得如此有主见,如此厉害。
“嫋嫋,今日之事,多亏了你。”
凤夫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若是你没有发现婉婉和苏明远的事情,恐怕我们凤家真的要被他们毁了。”
凤嫋嫋看着母亲,心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前世,母亲就是因为太软弱,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母亲变得坚强起来。
“母亲,这是我应该做的。”
凤嫋嫋说道,“不过,此事还没有结束。
苏明远和姐姐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凤夫人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说道:“你说得对。
我会派人盯着他们,防止他们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在这时,凤婉婉突然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看着凤嫋嫋:“凤嫋嫋,你别得意!
就算你破坏了我和明远哥哥的婚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凤嫋嫋看着凤婉婉怨毒的眼神,心中冷笑。
凤婉婉,你以为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姐姐,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母亲交代吧。”
凤嫋嫋淡淡道,“若是母亲决定将你送走,你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凤婉婉听到“送走”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知道,母亲虽然心软,但这次她犯的错实在太大了,母亲很有可能会将她送到家庙去修行。
不行,她不能去家庙!
“母亲,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凤婉婉再次抱住凤夫人的腿,哭喊道。
凤夫人看着凤婉婉,心中充满了无奈。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纵容凤婉婉了,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忍心将她送走呢?
凤嫋嫋看着母亲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她知道,改变母亲的想法需要时间,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母亲一定会明白她的苦心。
“母亲,时间不早了,您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凤嫋嫋说道,“姐姐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商量。”
凤夫人点了点头,疲惫地站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回房休息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凤嫋嫋和凤婉婉。
凤婉婉看着凤嫋嫋,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凤嫋嫋,你给我等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
凤嫋嫋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我等着你。
不过,你最好记住,这一世,我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人摆布了。
你若是敢再惹我,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说完,凤嫋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回到自己的房间,凤嫋嫋才感到一阵疲惫。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好好梳理一下。
她知道,拒绝苏明远的婚事,只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接下来,她还要面对凤婉婉和凤承安的报复,以及家族联姻的陷阱。
前世,母亲在拒绝苏明远后,为了巩固凤家的地位,便想将她嫁给镇国公的儿子。
镇国公的儿子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娶了三房妾室,却没有一个能善终。
母亲为了凤家的利益,竟然想将她推入火坑。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母亲这么做。
她必须想办法,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突然,凤嫋嫋想到了一个人——短命太子君九渊。
前世,她对君九渊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子,因为在战场上重伤,双腿残疾,被封为太子后,一首住在东宫,很少过问朝政。
而且,传闻他体弱多病,活不过三十岁。
这样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太子,却在苏明远发动政变时,突然现身,与苏明远展开了一场激战。
虽然最终君九渊战死了,但他也为凤家争取了一线生机。
凤嫋嫋记得,前世她在被囚禁时,曾听到苏明远和凤婉婉的对话,他们说君九渊其实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的双腿残疾和体弱多病都是伪装的,目的是为了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若是自己能嫁给君九渊,是不是就能借助他的力量,保护凤家,对抗苏明远和凤婉婉呢?
虽然君九渊传闻中是个短命鬼,但凤嫋嫋知道,他其实并不像传闻中那么简单。
而且,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未来的走向,或许她可以帮助君九渊改变命运,让他活下来。
更重要的是,嫁给君九渊,可以避开家族联姻的陷阱,让母亲放弃将她嫁给镇国公儿子的想法。
想到这里,凤嫋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她决定了,她要嫁给君九渊!
不过,这件事并不容易。
君九渊是太子,虽然传闻中残疾短命,但也不是她想嫁就能嫁的。
她必须想办法,让皇上和皇后同意这门亲事。
而且,君九渊心思深沉,若是他发现自己的秘密,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凤嫋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
不管怎样,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她必须冒险一试!
第二天一早,凤嫋嫋便去了母亲的房间。
凤夫人正在梳妆,看到凤嫋嫋进来,脸上露出几分疲惫:“嫋嫋,你来了。”
“母亲,”凤嫋嫋走到凤夫人面前,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想好了,我要嫁给太子君九渊。”
凤夫人听到“太子君九渊”几个字,手中的梳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凤嫋嫋,声音颤抖:“嫋嫋,你、你说什么?
你要嫁给太子?”
“是的,母亲。”
凤嫋嫋点头道,“我要嫁给君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