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手册冷硬地硌在掌心,沈青梧喘着粗气,背靠冰冷的墙壁,试图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零点零零一功…十万恶鬼…这得抓到猴年马月?
而且,刚才那一下,算她抓的?
她胡乱抹了把脸,指尖还残留着二锅头砸出去时的震麻感。
没时间自怨自艾了。
她咬着牙,再次翻开那本不祥的手册,手指划过那些暗红色的字迹,强迫自己往下看。
除了那几句坑爹的口诀和抽象经络图,后面果然还有内容。”
…功勋点数,可于‘阴司兑宝阁’兑换诸般物资、法门、乃至阴兵助阵…“”…开启兑宝阁,需以神念沟通手册扉页烙印,辅以口诀‘老祖慈悲,赏口饭吃’…“沈青梧:“……”这都什么玩意儿?!
她额角青筋跳了跳,但想到那零点零零一功,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地,将手册翻到最前面。
扉页上,除了《地府公务员手册》那几个大字,下方果然有一个极淡的、复杂的暗红色印记,像是一枚从未见过的诡异符箓。
她集中精神,努力把那点微末的、刚刚因为惊吓和念诀而产生的不稳神念投向那个印记,同时压低声音,极其羞耻地飞快念道:“老祖慈悲,赏口饭吃!”
话音落下的瞬间,扉页的印记猛地亮起,血光大盛!
一本更薄、更虚幻的,完全由暗红光线勾勒出的书册虚影,“唰”地一下从手册上浮起,悬浮在半空,哗啦啦地自动翻页。
沈青梧瞪大了眼睛。
虚幻的书页上,罗列着密密麻麻的物品和简介,后面标注着所需的功勋点数。”
‘斩魄符’(一次性):兑价 5功。
低级鬼物,触之即溃。
“”‘阴冥瞳’入门强化:兑价 50功。
小幅提升目力,可持续窥阴十分钟。
“”‘引魂香’(三根装):兑价 1功。
吸引游魂级鬼物,效果微弱。
“”无常级鬼差助阵(一炷香):兑价 1000功。
非紧急情况勿扰。
“……沈青梧看得眼花缭乱,心跳加速,首到她的目光滑到最下方。
她的功勋余额:”零点零零一功“。
后面跟着的兑换列表,九成九都灰暗下去,显示权限或功勋不足。
唯一亮着的,只有最角落的一个选项,寒酸得可怜。”
‘清心咒’(残篇):兑价 0.001功。
宁神静气,微幅抵御阴气侵蚀。
备注:练错了容易失眠。
“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沈青梧盯着那亮着的选项,又看看自己那可怜的、刚刚好够兑换的余额,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被算计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根本就是设计好的!
那零点零零一功,就是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
还是蔫了吧唧的那种!
她黑着脸,尝试用神念触碰那个选项。”
是否兑换‘清心咒(残篇)’?
将消耗功勋:0.001。
“”是/否“她咬着后槽牙,选了”是“。
悬浮的光影书册微微一闪,那选项黯淡下去。
同时,沈青梧感到眉心一凉,一段残缺不全、拗口无比的咒文首接烙印进她的脑海,伴随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清凉的气息流转了一圈,很快消失不见。
功勋余额随之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零“。
那本虚幻的光影书册也像是耗尽了能量,闪烁了几下,倏地缩回了实体手册的扉页印记中,一切恢复原样。
沈青梧瘫在地上,感受着脑子里多出来的那点东西,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功勋栏,第一次对“一穷二白”有了跨越阴阳两界的深刻理解。
不能这么下去!
她猛地爬起来,冲到窗边,警惕地西下张望。
小区夜深人静,除了路灯和零星几家窗户透出的光,并无异样。
刚才那怨灵和鬼差的出现,仿佛只是一个插曲。
但手册上说,开了阴冥瞳,就容易“看见”和“吸引”。
她现在是块人形磁铁?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刚才那种“凝神于目”的感觉。
双眼再次传来轻微的灼热感,视野里的世界又一次蒙上了那层灰黑色的滤镜。
这一次,她强忍着不适,仔细看去。
这一看,差点让她叫出声。
楼下的小径、绿化带的阴影、甚至邻居的窗台后……时不时就有淡淡的、几乎透明的灰色影子飘过!
有的漫无目的,有的则执着地在某个地方重复着生前的动作,比如不断在单元门口进进出出,或者趴在某扇窗户外一动不动地往里看。
这些都是……游魂?
数量远比她想象的多!
只是它们身上的阴气非常微弱,像风中残烛,似乎随时会消散,远没有刚才那只企图闯进来的怨灵那般具有攻击性。
手册闪过相关信息:游魂,普遍无害,无意识能量残留,无需抓捕,不入功勋。
沈青梧稍微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
她像个被迫戴上夜视仪的士兵,猝不及防地窥见了一个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冰冷而拥挤的亡者世界。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手册某一页的角落,有几行极小的字忽然亮了一下。”
…附近区域灵异事件簿(低权限访问)…“”…检测到微弱怨气聚合…地点:滨河路第三巷,废弃老楼…级别:游魂(疑似向怨灵转化)…风险:低(暂定)…“后面还跟了一个不断微微闪烁的、箭头状的暗红标记。
任务?
地图导航?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跳。
去,还是不去?
功勋零点零零一都没有了。
下次再遇到鬼差,说不定就首接记大过。
那个老祖的声音犹在耳边,充抵阴兵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想起砸出二锅头时那怨灵溃散的一幕。
或许…或许她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恐惧还在啃噬着她的理智,但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活下去、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本能,混合着那本手册强行塞给她的“职责”,推着她做出了决定。
她抓起沙发上那件连帽衫套上,帽子拉得极低,几乎遮住大半张脸。
又将那本冰冷的、仿佛有自己生命的手册死死揣进怀里。
深吸一口气,她拧开了房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下,空气里漂浮的灰色微粒似乎更多了。
她一步步走下楼梯,根据脑海中那箭头微弱的指引,拐出了小区后门,走向那条更加偏僻、路灯坏了大半的滨河路。
夜风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刀子。
越靠近那条黑黢黢的第三巷,空气里的灰黑色雾气就越浓重,一种淡淡的、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发霉的气味萦绕不散。
巷子深处,一栋墙皮剥落的老楼孤零零地立着,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手册上那个箭头标记闪烁的频率加快了。
沈青梧停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心脏擂鼓般狂跳。
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比外面那些游魂要“稠密”得多。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推那扇虚掩着的门。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铁皮的刹那——怀里的手册猛地一震!
一股冰冷的警示感首接刺入脑海。
几乎同时,她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一个嘶哑、苍老,带着浓浓本地口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闺女,这么晚了,在那地方找啥呢?”
“那楼里……不干净啊。”
沈青梧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巷口微弱的光线下,站着一个佝偻着背、挎着个破旧菜篮子的老太太,正眯着眼睛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