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谏行刑的那一日，北风如刀。我跪在雪地里，鲜血从额角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面前，站着我效忠了十年，敬爱了十年的大将军，赵申。他也是我的义父，
是将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恩人。他的身侧，是我青梅竹马、早已定下婚约的未婚妻，
赵若雪。她曾说，此生非我不嫁。可现在，她看着我的眼神，没有半分怜惜，
只有冰冷的失望和决绝。“顾寒，你太让我失望了。”赵申的声音比这寒风还要刺骨，
“我一手将你提拔为前锋营主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阵前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按律当斩！”我笑了，咳出一口血沫。“将军，我说的不是妖言，是事实。”我的声音嘶哑，
却异常清晰，“北戎人诱敌深入，粮草、气候、地势，天时地利无一在我。强攻狼牙谷，
无异于以卵击石，三十万大军，将尽数葬身于此！”这是我重生前，血淋淋的结局。上一世，
我苦苦劝谏，却被他斥为怯战。他一意孤行，将我软禁。然后，
我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三十万热血男儿，走进了那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将狼牙谷变成了人间炼狱。赵申战死，全军覆没。北戎铁蹄踏破雁门关，长驱直入，
京师震动，国之将倾。而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被放出囚车，
却被冠以“通敌”的罪名，凌迟处死，以谢国人。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我至今记得。
上天垂怜，让我回到了帅帐议事，决定是否进军狼牙谷的前一刻。这一次，
我没有选择私下劝谏，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撕开了赵申那份所谓“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的虚伪面纱。我以为，重活一世，
摆出所有证据，至少能让他有所警醒。可我错了。我高估了人性，也低估了他的傲慢。
他容不得任何人质疑他的权威，哪怕这个人是他最信任的义子，
哪怕这关乎三十万将士的性命。我的据理力争，在他眼中，成了挑战他威严的狂悖之举。
我的苦口婆心，在他耳中，成了动摇军心的怯懦之言。“够了！”赵申猛地拔出腰间佩剑，
剑尖直指我的眉心，“顾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你刚才的话，承认你是一时糊涂。
明日，你仍是我的前锋主将，随我一同踏平狼牙谷，建不世之功！”我看着那冰冷的剑锋，
笑了。笑得苍凉，笑得透彻。“将军，”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义父。我顾寒的命是你救的，这条命，我可以还给你。但三十万兄弟的命，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跟你一起去送死。”“你！”赵申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杀意毕现。
“阿寒！你疯了！”一旁的赵若雪终于开口，声音尖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快给爹爹认错！你是不是因为爹爹没有把主帅之位给你，心生嫉妒，才故意在此胡言乱语？
”我死死地盯着她。这就是我爱了十几年，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在她的心里，我的忠诚，
我的谏言，都比不过可笑的权位之争。原来，他们的思维逻辑是如此的简单粗暴。顺我者，
忠。逆我者，反。根本没有对错，只有服从。上一世，我就是太在乎这份所谓的亲情和爱情，
才会被囚禁，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这一世，我不会了。“赵若雪。
”我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在你眼里，三十万将士的性命，
就是你口中一场可笑的嫉妒吗？”她被我问得一窒，
随即脸上浮现出恼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
你为什么非要跟爹爹作对！爹爹身经百战，难道他的判断还不如你吗？”“身经百战？
”我冷笑出声，笑声在帅帐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没错，他身经百战，可他赢的，
都是顺风仗！他刚愎自用，听不进半句逆耳之言！三年前的青石滩之战，
若不是陈副将拼死断后，他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一年前的渭水之围，
若不是我率五百亲兵凿穿敌阵，他焉有命在？这些，他忘了吗！
”我的话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赵申的脸上。他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
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反了！反了！”他怒吼道，“来人！
将这个口出狂言、动摇军心的叛逆之徒给我拿下！”帐外亲兵应声而入，
明晃晃的刀枪对准了我。帅帐内的其他将领，有人面露不忍，有人幸灾乐祸，但更多的人，
是低头不语，明哲保身。我看到了我的副将，陈远。他捏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挣扎。上一世，
就是他，在我被软禁后，依旧试图执行我的备用计划，率领本部人马在后方接应，
最终力战而亡。他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我对着他，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兄弟，
这一世，别再为不值得的人枉死了。我没有反抗，任由亲兵将我按倒在地。赵申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顾寒，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他收回了剑，声音冷得像冰，“你动摇军心，罪在不赦。但念在你我父子一场，
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明日午时三刻，于阵前将你斩首，以儆效尤。用你的血，
来祭我出征的大旗！”说罢，他拂袖而去。赵若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最终还是跟着赵申走了出去，没有再说一句话。我被拖了下去，关进了囚车。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拖了出来。整个大营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士兵们看着我，
眼神各异。有同情，有鄙夷，有不解。他们想不通，
昨日还是战功赫赫、前途无量的“少将军”，今日为何就成了阶下囚。我被押到点将台上。
赵申一身戎装，威风凛凛。他扫视着台下三十万大军，声音洪亮如钟。
他历数了我的“罪状”，将我说成了一个胆小如鼠、嫉妒成性的小人。然后，
他高高举起令箭，厉声喝道：“行刑！”2 北戎突袭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跪在雪地里，看着赵申那张被权力和傲慢扭曲的脸，看着赵若雪那张写满冷漠的脸，
心中一片平静。上一世的滔天恨意，此刻竟已烟消云散。我不再恨他们。因为，
我马上就要死了。而他们，也将很快下来陪我。用三十万大军的性命，和整个国家的未来，
来为他们的愚蠢和傲慢陪葬。值得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尽力了。我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屠刀落下。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耳边，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和骚动。
“将军！不好了！北戎人……北戎人提前发动总攻了！”“西侧营地被突破了！
他们绕过了狼牙谷，从侧翼的小道摸上来了！”“是陷阱！狼牙谷是陷阱！我们中计了！
”3 生死抉择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我猛地睁开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提前了？上一世，北戎人的总攻，是在赵申大军进入狼牙谷之后才发动的。
这一世，为何提前了整整半日？我来不及细想，只见点将台下，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赵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脸上的威严和自信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慌和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的主力明明在狼牙谷……探子呢？探子是怎么报的！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赵若雪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死死地抓住赵申的胳膊。
“爹爹……爹爹怎么办？
阿寒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悔恨，看向我的目光，
也终于带上了一丝乞求。我心中冷笑。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北戎人显然是得到了我被捕斩首的消息，判断出大夏军队内部出了问题，主帅刚愎自用，
这正是他们提前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我，顾寒，用我的死，为他们送上了一份神助攻。
何其讽刺！“将军！北戎的骑兵已经冲到中军了！快撤吧！”“保护将军！
”亲兵们护着赵申，想要后撤。然而，四面八方，喊杀声震天。无数黑色的潮水，
从营地的各个方向涌来，那是北戎人的精锐铁骑。他们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大夏的军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阵型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士兵们各自为战，
被分割，被包围，被屠杀。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我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
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的屠宰场，从狼牙谷，
换成了我们自己的大营。“噗嗤！”一支流矢，射中了押着我的刽子手。他闷哼一声，
倒了下去。我获得了自由。但我没有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赵申在亲兵的簇拥下，
狼狈地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出重围。看着赵若雪吓得瑟瑟发抖，发髻散乱，
美丽的脸庞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看着那些曾经对我冷眼相待的将领们，
一个个被北戎人的弯刀砍下头颅。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他们用傲慢和愚蠢，换来的结局。“顾寒！救我！救救我们！”混乱中，
赵申看到了我。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朝我声嘶力竭地大喊。“顾寒！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不信你！你快想想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看着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脚镣和手铐，限制着我的行动。我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周围的北戎骑兵，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这个穿着囚服的人。他们的目标，是那些穿着铠甲的将领和士兵。
我走到了赵申的面前。他身边的亲兵，已经所剩无几。“顾寒……”他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