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喂流浪猫是许寄卿最近养成的习惯。
在榕城这样的地方,鲜少见到流浪猫,许寄卿运气好,碰到一只,耐心投喂了半个月。
这事方悦是知道的,方悦自己也养了一只布偶,很讨许寄卿喜欢。
“都这么久了,应该可以拐回家了吧。”
临近中午,店里客人少,大家聚在一起聊天。
“你下次试试,我把猫包借你。”
方悦替许寄卿出主意。
但是许寄卿不打算采纳方悦不靠谱的建议。
他是想过把小猫带回家养。
小猫现在和他相处得挺好的,而且换一种陌生的环境,可能会***小猫。
“再过段时间吧,先培养培养感情。”
方悦善意提醒,“根据我的经验,通常流浪猫很难和人培养感情,它们只认食物,你对它们表现善意,它们一时亲近你可能并不是和你有感情,而是看中了你手中的食物而己。”
“确实。”
许寄卿看了眼手机屏幕,转了转胳膊,说:“这会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
许寄卿解了工作服,要回家吃饭。
方悦跟上来,兴致勃勃地问许寄卿:“今天是不是轮到小朝做饭?”
“又想来蹭饭?”
许寄卿和方悦一起离开。
方悦住在许寄卿家楼上,自打大学相识,来家里蹭饭也不是一两次了。
“猜对了可惜没有礼物。”
“有件事你要注意下,小朝现在都上高中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老是和他开玩笑。”
许寄卿担心的事方悦知道,从另一个隐晦的方面来说,她心里藏了些许微妙的欢喜。
她在他面前保证道:“我一首把小朝当成我弟弟,没有其他非分之想,我下次也会注意和他相处的分寸,你就放心好了。”
“不过小朝做饭真的很好吃,比你做得还要好吃。”
“哦,那又怎样?”
许寄卿知道自己做饭难吃是事实,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谁吃了他做的东西毒死了。
到了家门口,许寄卿按密码,门一开,方悦就从旁边溜了进去,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香味。
许朝暮正在厨房煮红枣银耳汤,热气缓慢蒸腾,伴随着开门的声音。
方悦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换了鞋,立刻朝厨房跑去,笑嘻嘻地凑过来,“小朝,别怪我今天又来蹭饭了。”
许朝暮回头微笑着对她说:“没关系,我知道姐姐今天会来蹭饭的。”
方悦刚想上手摸许朝暮的头顶,又想起许寄卿刚才说的话,低下去看锅里。
“哇!
银耳汤!
我的最爱!”
许寄卿换了在家常穿的凉拖鞋,稀稀拉拉地踱步来到厨房洗手,“大小姐,麻烦让让。”
方悦瞪他一眼,往旁边挪了一步,两个人挤在盥洗池边洗完手,一个端碗拿筷,一个添饭。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两三年了。
许朝暮盛出汤,端到外面的客厅里。
三个人坐到一处吃饭,许朝暮不常说话,性格沉默,许寄卿也不爱说话,只是方悦喜欢说,每次都要扯东扯西,许寄卿每次提醒她闭嘴吃饭的时候,两人之间必定会爆发一次吵架。
往往最后吵赢的人都是许寄卿。
方悦每次说不过许寄卿,就要拉许朝暮进阵营,可是许朝暮也拿自家大哥半点办法都没有。
许寄卿在损人方面天赋异禀,有点不要脸,所以从小到大在别人那里从没吃过哑巴亏。
除了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给忽悠了。
吃饭途中,许寄卿接了个电话。
“喂,阿婆,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等会过去帮您,您先在家等着我啊。”
“好的,没事,我吃完饭就过来了。”
挂了电话,方悦和许朝暮同时看向他。
方悦问:“阿婆说了啥?”
“阿婆家的灯坏了,想请我过去帮忙看看是什么问题。”
方悦哦一声,“那我等会陪你一起过去吧。”
许寄卿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艳阳高照的天气,“你会修灯泡?
还是你想去给我添乱?”
方悦脸黑了一大半,虽然知道许寄卿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半点不饶人。
可是听到还是很气。
转头和许朝暮碎碎念:“要是你哥天生不会说话就好了,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倒了八辈子霉会嫁给他。”
“你可能要失望了,喜欢我的姑娘多了去了。”
“那也是烂桃花。”
“省得和你扯,我走了。”
许寄卿放下碗,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嘴,又对许朝暮说:“小朝,不许惯着某些人,该谁洗碗就是谁。”
听见这话的方悦,拿筷子使劲往碗底戳,“我什么时候让小朝帮我洗碗了。”
许寄卿己经拿上车钥匙换好鞋出门了,对身后某人的话语充耳不闻。
他要去的阿婆家在三公里外的老城区,听说那一片要被政府占去翻新建一个新区。
父母还在的时候,小学的一个夏天,他贪玩去附近河里游泳,差点被淹死,幸好被路过的阿婆叫人救起。
从此阿婆就成了他的亲阿婆,父母为了感激阿婆,每年逢年过节都要带他和小朝去阿婆家陪阿婆过节。
阿婆晚年死了老伴,又膝下无子,一个人住在老城区,自从父母不在了之后,他依旧按照往年的习惯如此,常常买礼物去看望阿婆,给阿婆一些钱。
虽然那些钱阿婆从来没要过。
许寄卿有两个月没过来这边了,她一路骑摩托车过来,将车停靠在路边,摘下头盔,从一条小巷子穿进去,里面的路西纵八横,车子开不进来,周围的水泥墙上常年经历风吹日晒,早变得破败不堪,时不时就能在房子上或者墙上看见一两句脏话映入眼帘。
经过两间平房门外时,突然听见清脆的摔碗声,在寂静的巷子格外清晰,随之响起的是女人尖酸刻薄的咒骂。
许寄卿好奇看向半敞开的门,当他看见从里面出来的女孩的时候浑身一震。
沈枝被骂己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管是她有没有犯错。
妈妈都会骂她,说是她的错。
她出来拿苕帚,看见许寄卿出现在家门口,诧异的视线一扫而过,只对视了一秒,沈枝便面无表情地去拿门外的扫帚进去了,顺便默不作声地关上了门。
只有沈枝自己知道,在看见许寄卿的那一刻,她仿佛有种被看光的尴尬和丢脸,就好像自己的自尊心被人踩在了地上。
她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偏偏是在许寄卿面前,而不是其他人面前。
脸上的泪水一颗颗砸落到地上,没有声音。
然而门外的许寄卿心里五味陈杂,面前的两间木平房在这片老城区很常见,门外的臭水沟里又臭又脏,收集着巷子里家家户户的废水,青藤攀岩上墙,底下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两间木房子立在中间,贫瘠的颜色和环境,给人一种很穷苦的感觉。
出生在这种家庭里的孩子,怪说不得急着要出来上班。
许寄卿无力地最后看了一眼那面关上的门,从里面清晰地传来扫碎瓷器的声音。
“天天跟我哭丧个脸,老子是欠你什么吗?
……”许寄卿听不下去了,快速绕进另一条路,往上走,阿婆家在半山腰上。
也是两间平房,门口种了两亩地,这个季节,地里绿油油一片,生机勃勃。
以前父母想接阿婆去家里住,但是阿婆说怕自己走了,老伴回家来找不到她,所以拒绝了父母的好意。
“阿婆!”
许寄卿冲屋里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