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话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每个江家人的心口。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身上。
林婉晴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月,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宏远铁青着脸,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江雪和江明都皱紧了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妹妹,似乎第一次认识她。
江昊张了张嘴,那句习惯性的斥责却卡在了喉咙里,江月眼中那彻底的冰冷让他有些发怵。
只有江瑶,还在低低地啜泣,肩膀一抽一抽,更显得柔弱无助,与江月的决绝形成刺眼的对比。
江月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
她转身,脊背挺得笔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那扇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房间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与外面奢华的别墅格格不入。
这是她回来后,林婉晴“精心”为她准备的,位于别墅最角落的佣人房改建而成。
江月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玉佩。
那是她满月时,江家给她的,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象征着血脉亲情。
玉佩触手冰凉,细腻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吉祥纹路。
在道观的十五年里,她无数次摩挲着这块玉佩,渴望从中找到一丝家人的影子。
可现在,这所谓的亲情信物,只让她觉得无比讽刺。
脑海里闪过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林婉晴看似温柔的忽视。
江宏远不耐烦的皱眉。
哥哥姐姐们理所当然的偏袒。
江瑶那张纯真面孔下的步步算计。
还有刚才,他们逼她让出清北名额时,那副冷漠又贪婪的嘴脸。
十五年的期盼,三年的小心翼翼,终究是一场笑话。
最后一丝留恋,也随着刚才那场争吵,彻底烟消云散。
她拿起那块玉佩。
手腕用力。
毫不犹豫地,狠狠将玉佩砸向光洁的地板。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玉佩西分五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如同她那颗彻底破碎的心。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江月!
你在里面干什么!”
是江宏远愤怒的咆哮。
“月月,你开门啊!
别做傻事!”
林婉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心。
“姐姐,你别吓我……”江瑶的声音怯怯地响起,恰到好处地扮演着担忧的角色。
江月充耳不闻。
她蹲下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属于江家的东西,她一件不拿。
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还是道长下山时给她买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床底下一个破旧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旧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沓画满了朱砂符文的黄纸符箓,一柄不过尺长的桃木小剑,还有一个样式古朴的铜制罗盘。
这些,才是师父留给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真正的财富。
她将布包仔细系好,背在身上。
然后,她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断绝关系协议书”“本人江月,自愿与江宏远、林婉晴及其子女江雪、江明、江昊断绝一切关系。
从此恩断义绝,各不相干。
本人自愿放弃对江家财产的任何继承权,亦不承担江家任何债务。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字迹清秀,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冷硬。
写完,她放下笔,拉开房门。
将协议递到江家人面前,冷冷的说了一句“签了吧!”
门口,江家人都堵在那里,看清协议上的内容后,脸色各异。
江瑶立刻“懂事”地开口:“爸,妈,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我离开江家……”她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更显得江月不懂事,逼走了“善良”的妹妹。
江宏远看着江月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冷哼一声。
“签!
我倒要看看,离了江家,你怎么活下去!”
他以为这不过是江月欲擒故纵的把戏,想用断绝关系来威胁他们妥协。
林婉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江宏远的怒气和对江瑶的心疼压倒,默认了。
江月面无表情地将协议递过去。
江宏远率先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林婉晴颤抖着手签了字。
江雪、江明、江昊也依次签了名。
整个过程,冰冷而迅速,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江月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
她背着那个旧布包,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径首走向别墅大门。
没有带走江家的一针一线,一分一毫。
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里面的喧嚣与虚伪彻底隔绝。
夜色如墨,凉风吹起她的发丝。
江月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抬头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
前方是未知的繁华都市,身后是早己腐朽的所谓亲情。
她的路,从这一刻起,要自己走了。
而那个旧布包里的东西,将是她在这冰冷都市里,唯一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