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清晨，玄天宗内门演武场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罗长生握着玄铁剑，剑锋划破晨雾，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他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却依旧沉稳——这是他晋升内门后第三十七日，每日卯时便在此挥剑千次，试图将《九转玄黄诀》与基础剑诀融会贯通。
"长生师弟好勤勉。
"柔媚的声音自竹林间传来，罗长生收剑转身，只见柳如烟提着食盒款步而来。
鹅黄色襦裙沾满晨露，发间新换的玉兰花簪与腕间羊脂玉镯相互映衬，眼波流转间似有春水荡漾，"昨夜见你在藏经阁待到子时，特备了醒神灵茶。
"罗长生正要开口推辞，柳如烟己将青瓷盏递到他唇边："小心烫。
"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热。
茶汤入口，先是清苦，继而回甘，竟真有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
他望着对方袖口绣着的并蒂莲，想起半月前对方冒雨送来的避雨斗篷，最终将道谢的话咽回肚里。
此后每逢修炼，柳如烟总会适时出现。
她会在罗长生练习御剑时，捧着软垫候在落点处；当他为高阶功法晦涩的注解发愁，第二日书案上便会出现工整的批注。
某次罗长生在秘境试炼中被魔藤划伤，柳如烟竟守在他床前整整三日，熬煮的疗伤药里还混着她亲手采摘的百年灵参。
"烟儿对长生，倒比亲兄妹还尽心。
"玄清子的赞叹让罗长生心头一颤。
他看着柳如烟垂眸时纤长的睫毛，听着她温言软语的叮嘱，不知不觉将修炼计划搁置。
本该突破练气六层的他，在三个月后的宗门小比上，竟被练气西层的弟子逼得手忙脚乱。
"是我不好，总担心你累着。
"赛后柳如烟红着眼眶替他擦拭伤口，"长生你天资卓绝，何必急于一时？
"她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他手臂的淤青处，"这是我新制的生肌膏，每日三次，不出半月便能痊愈。
"罗长生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愧疚翻涌。
此后他不再执着于闭关苦修，常与柳如烟漫步于宗门禁地的桃林。
春日桃花纷飞，她会踮脚为他摘下落在发间的花瓣；夏夜星河璀璨，她便依偎在他身旁，指着银河讲述古老的传说。
每当罗长生提及挑战内门大比，柳如烟便会轻声叹息："万一受伤......我怎能不心疼？
"这日罗长生在藏经阁查阅古籍，忽见角落处闪过一抹白衣。
那身影利落翻上书架顶层，取下一本布满尘埃的典籍，竟是他寻觅多日的《疾风剑诀》。
"等等！
"他追上去时，只看到白衣女子遗落的半截银色丝带，上面绣着"欧阳"二字。
当晚柳如烟前来送饭，看到他手中的丝带脸色微变："这是核心弟子欧阳永远的东西，她性情孤傲，长生你还是少与她接触。
"她将新做的桂花糕推到他面前，"尝尝这个，我特意加了你喜欢的蜜饯。
"罗长生咬下一口糕点，甜腻的滋味却让他想起白日里那个清瘦的背影。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循着记忆来到后山瀑布。
水雾间，白衣女子正在青石上练剑，身姿如惊鸿掠水，剑锋带起的水雾竟凝成冰晶悬在半空。
"偷看别人练剑，就是内门弟子的教养？
"女子收剑转身，眉若远山，眼含霜雪。
她手中长剑突然化作寒芒刺来，剑气所过之处，地面瞬间结出蛛网般的冰纹。
罗长生仓促招架，却发现对方剑法刁钻，专攻他灵力运转不畅的命门。
激战三十回合，他后背重重撞上树干，喉间泛起腥甜。
"不过如此。
"女子甩去剑上雨水，"听说你曾是天才？
倒像是被蛀空的朽木。
"她转身欲走，罗长生突然喊住她："敢问师姐尊姓？
""欧阳永远。
"白衣在雨幕中扬起，"若不想继续当废物，明日卯时，还是此处。
"罗长生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回到住处时，柳如烟正对着他的剑谱发呆。
"长生，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她慌忙起身，"是不是又去挑战高阶弟子了？
我说过多少次，根基不稳......""我想试试《疾风剑诀》。
"罗长生打断她的话。
柳如烟手中的剑谱"啪嗒"落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那本剑谱晦涩难懂，你现在......""我会证明自己。
"罗长生弯腰捡起剑谱，指腹触到某处凹陷。
翻开一看，竟发现原本记载关键剑招的页面被人用墨汁涂得模糊不清。
他抬头望向柳如烟，只见对方正绞着帕子，眼神躲闪："许是年代久远......"深夜，罗长生盘坐在静室中。
他摸出怀中柳如烟送的香囊，里面装着安神的草药，此刻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当他运转《九转玄黄诀》时，丹田处传来阵阵刺痛，那些停滞许久的灵力竟像是被什么束缚住，无法顺畅流动。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他握紧了藏在枕下的半截银丝带，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