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祉丞发现隔壁班那个总穿灰色连帽衫的男生,己经在教学楼后门的雨棚下待了六天。
第七天傍晚,秋雨又缠缠绵绵落下来,他攥着两把伞走过去时,正好看见王橹杰蹲在地上,把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掰成小块,喂给雨棚角落躲雨的三花猫。
少年的连帽衫帽子滑下来一点,露出截白皙的后颈,雨水打湿的发梢黏在皮肤上,像极了猫爪轻轻挠过心尖。
“你总在这里喂它吗?”
穆祉丞把其中一把黑伞递过去,伞柄还带着口袋里的余温。
王橹杰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开的柔软,看见他又很快收敛起来,只轻轻“嗯”了一声,接过伞却没撑开,反而把伞面往猫窝那边挪了挪,像是怕雨水溅进去。
穆祉丞没说话,也蹲下来,看着他指尖捏着面包屑,耐心等小猫凑过来叼走,指尖偶尔会被猫舌舔到,他就会几不可察地弯一下嘴角。
“我叫穆祉丞,高二(3)班的。”
等最后一点面包喂完,穆祉丞主动开口,“这几天总看见你在这里,以为你在躲雨。”
“王橹杰,(5)班的。”
王橹杰把空包装袋叠成小块塞进兜里,声音比雨声还轻,“它妈妈上周被车撞了,只剩它一只。”
他说着指了指猫窝里铺着的旧毛衣,“这是我找奶奶要的,下雨的时候能暖和点。”
那天他们一起在雨棚下待到雨停,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时,王橹杰突然说:“明天我可能来不了,要去给它买幼猫粮。”
穆祉丞几乎是立刻接话:“我有认识的宠物店,我陪你去吧,他们家有优惠。”
说完才后知后觉有点唐突,耳尖悄悄热起来。
王橹杰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沉默几秒,轻轻点了点头。
后来他们成了雨棚下的固定搭档,穆祉丞会提前带好温水和猫粮,王橹杰则会把旧毛衣洗干净晒干,铺得平平整整。
有时候雨下得大,两人就挤在一把伞下,肩膀挨着肩膀,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穆祉丞发现王橹杰其实很会说话,只是不爱跟陌生人开口,他会讲小区里流浪猫的趣事,会说奶奶种的月季花怎么养,说起这些时,眼里会闪着细碎的光。
期中考试后的那天,雨下得格外大,他们喂完猫准备走时,王橹杰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穆祉丞——是个用毛线织的小猫挂件,针脚有点歪歪扭扭,耳朵还一边高一边低。
“我奶奶教我织的,”他耳尖泛红,声音比平时还轻,“你上次说你书包上缺个挂件。”
穆祉丞接过挂件时,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
雨还在敲打着雨棚,发出哒哒的声响,穆祉丞把小猫挂件挂在书包拉链上,抬头时正好对上王橹杰的目光,少年的眼睛里映着雨棚外的雨帘,也映着他的影子。
“王橹杰,”穆祉丞突然开口,声音比雨声更清晰,“下周学校艺术节,我报了吉他弹唱,你要不要来听?”
王橹杰看着他紧张得微微攥紧的手,轻轻笑了笑,点头时发梢晃了晃:“好,我一定去。”
雨慢慢小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雨棚下,像一帧永远不会结束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