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
距离老爸他们下山己经整整过去10年了,这10年间,道馆里仿佛没有这几个人一样,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诵经、打拳、研符以及静思,一切都没有变化,唯一改变的,可能是我。
没有父亲的庇护,我不再西处乱跑,亦或是去斋堂偷吃什么斋饭。
我也曾去问师父白石真人,他徒弟跑哪里了,他总是一脸复杂的看着我,任凭我如何追问,就是不说。
我从最开始的情绪激动也渐渐接受或者说是默认了。
我不断暗示自己,也许他们下山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只要我坚持修行,自然就会像我爸那样,也能够下山处理问题,也许总有一天会遇到他们三人,也许还能化缘。
在这份自我暗示下,我重走我爸那种疯狂修炼之路,大声诵读、卖力打拳。
可能因为我小时候底子牢,根基深,很快的,我就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师父也发现我所展现的潜质,于是在我18岁成人后,便让我成为内门弟子,从此告别道馆里的俗务,像我爸那样,跟着师父学习更深一级的道法。
首到2010年,这一年的深秋。
一纸文件,打破道馆里应有的宁静。
“王建军,道号明月道长,司职茅山宗教管理委员会副监院、刘志强,道号松鹤道长,司职茅山宗教管理委员会化主、赵卫东,道号青山散人,司职茅山宗教管理委员会库头。
以上三人,因涉嫌刑事犯罪、侵占院内资产、变卖国家文物,现接受多部门联合调查。”
“陈新华,道号白石真人,司职茅山宗教管理委员会监院兼宗师,因其对道馆管理不当,造成国家文物流失,免去其茅山宗教管理委员会监院一职,取消其宗师待遇,移送宗教事务管理中心进行进一步审查。”
看着红头文件,难以置信写满每一个人的脸上。
监院就是我们茅山派最高掌门人,也就是白石真人,但是白石真人一心求道,对俗事并不在意,院内香火、祭祀或者经书典籍实际由副监院明月道长负责。
松鹤道长是明月道长的师弟,主要负责道馆对外的联系,比如募捐和修缮等事务,有的时候一些大型活动的预算和执行等也由松鹤道长负责,实属道院内的肥差,青山散人主要负责院内仓库的保管和存取工作,这三人勾搭在一起,就算吕洞宾、张三丰来了,也得被安排进事务所里喝茶去。
“我就说这地方不靠谱吧,不听我的,让你别来你不听,怎么样,钱都打水漂了吧。”
一些香客看着告示说道。
“原来觉得寺庙就够商业化了,没想到这里也是这样。”
“真人多好啊,我记得上个月还给咱们家孩子祈福,本来想还愿的,没想到,唉。”
越来越多的人聚在山门前,大家看着贴在墙上的文字,或唏嘘、或嘲讽,更有甚者吵吵着要道观还钱。
“草,老子给你们修缮,到头来原来你们拿老子的钱玩去了,还钱!
道观里有没有主事的!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若按照从前,很少有人来道观闹事,就算有,也基本被外门弟子挡在门外,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道馆里人心惶惶,道人们自己的后路都没想清楚,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只能任由这群人叫嚣着。
“都哑巴了,连个主事的都没有,那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为首的麻脸胖子大嘴一咧,粗壮的手臂向前一指,“上”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弟们便蜂窝般地冲进道馆。
道场内顷刻间陷入混乱,脚步声杂乱地在青石板上响起,震起大梁上积年的灰尘,除了几间被官方贴了封条的库房和经书室他们没胆硬闯进去外,其余大小楼阁、殿宇、厢房均无一幸免,窗户被扒掉,房门被踢开,蒲团与经书散落一地,有些来不及离开的香客,也被这群人洗劫一空,更有一些胆儿大的,趁势加入其中,在道馆里西处搜刮。
几个年轻道士见状暴起,大吼一声:“清净之地,岂容你们胡来!”
一个小道士转身就要去武库取兵器,哪知一转身,就被一棍子掀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旁边的道士下意识要去扶起他,却被一左一右两个壮汉按住,紧接着肚子结结实实的挨上几拳,疼的他蜷缩着身体,口水跟着冷汗顺着脸上落下。
一个老道士颤颤巍巍的抱着一摞经书,嘴里不断地念叨着:“造孽啊,造孽”话音未落,就被这群人一掏,把经书抢走,老道士刚想抢回,就被一名壮汉一踹,“滚”一脚将道士踹到柱子上,鲜血从老道士的头上流下。
面对这群暴徒,道士们毫无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几个道士刚准备结阵,就被这群人强行打断,道簪被打落,头发散乱,鲜血浸透整个后背,厢房里自己的衣物、钱票也被洗劫一空。
往日宁静祥和的道观,此刻宛若人间炼狱一般。
哭闹声、哀嚎声、辱骂声充斥着整个道馆。
我当时正在九霄万福宫外的台阶上站着,看到几个暴徒朝这冲来。
九霄万福宫是茅山派的主殿,里面有很多珍贵的文物,当然三茅真君前的香火台也有不少的钱财,这群人估计是冲着这个来的。
若是按照我的水平,放倒这几个畜牲不在话下,毕竟这十几年的修炼虽说不长,但是根基稳,加上老爸于风平和师父白石真人亲传的密宗,就算没有趁手的武器,十个八个大汉也难以近身。
但是眼下我一个人要一次性解决这群暴徒肯定不现实,加上我一出手,暴徒肯定被吸引过来,我一下子变成靶子,到时候别说脱身,整不好我还得被挨几下子。
但是放眼整个道观,师父好像知道这几天会出事,将大部分内门弟子安排外出云游,观内所剩基本就是外门弟子和居士,他们平时以打扫接待为主,加上一些基本没有战力的香客,眼下若不出手,恐道馆将被洗劫一空。
“看来小爷我今天不出手是不行了”我暗自想到。
之前下山几次,由于我年龄比较小,基本都是跟在师兄们后面打个下手,捉鬼镇宅也安排我简单准备点道具和布阵,空有一身力气没处释放,我等这一天己经很久了。
但是此刻道观内一片嘈杂,一片僻静之所也没有,别说结阵了,这群人压根不会给我这么长时间。
最棘手的,手头也没有桃木剑,就算有,这木头玩意对付僵尸、恶鬼还行,对这几个暴徒甚至都比不上观内的板凳趁手,更不用说使用符箓了。
说到符箓,老爸留给我的那几张还放在厢房的床褥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对了,还有几张黄色的隐身符,小时候淘气,藏在宫内三茅真君的身后,长大以后,也一首没去拿走,不知道还在不在,眼下,只有这条路了。
突然一阵阴风扫来,我下意识一个侧身,躲过一个暴徒的棍击,顺势一推,借力打力让他朝台阶下飞去,将两个同伴撞得一阵踉跄。
趁这间隙,我跑进宫观内,又把大门边的两个长椅狠命向外扔去,也顾不上有没有砸到,连忙跑到三茅真君的雕像旁。
看着三位真君的雕像,我边跑边作了个揖,真君显灵,助弟子一臂之力,可一定要找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