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仙崖底,数条万年玄冰凝结的锁链,贯穿了我的琵琶骨。
脚底悬空下是被处死仙人堆成的仙骨坟山。
此刻那冰链啄食着体内残存的仙道种。
此链并非凡物,其上镌刻着太古铭文,日夜不停地汲取着,如虫蚁啃噬之苦,绵延不绝。
可这痛楚,于我而言早己麻木,不过是又一个日出日落的“早餐”。
我曾是这仙魔两域谈之色变的“万恶之源”,也是真君仙帝亲手镇压于此的囚徒。
他们称我“诡诈魔仙”,说我掐指间算尽天下,诡计多端。
说我以仙魔之骨铺就王座,以法则碎片点缀袍服。
说我罪孽滔天,罄竹难书。
这些,我都认。
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输了,便是输了。
万载前,我本设计偷夺圣天池的“本初慧书”,没想此宝竟有改天换命之术,导致失策。
仙帝老儿亲自率领八方仙神,布下捕天封魔大阵,鏖战多日,才堪堪将我逼入绝境。
我记得他最后祭出的那柄“太初道剑”,光华璀璨,映照出他眼中那丝难以察觉的——诡辩。
可他并未杀我而是选择了封印,将我打入这仙灵之气绝迹、唯有死寂寒冰的孽仙崖底,意图用无尽的岁月将我磨灭。
“魔头,你戾气不消,便永世不得超脱!”
这是仙帝将我封印于此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判词,声音宏大,传遍三界,彰显着祂的“仁慈”与“公正”。
“呸,这老小子,老子出去定要劈了你。”
我闭上眼,任由意识沉入那片由痛苦和回忆交织的混沌。
这万载囚徒生涯,我早己习惯了黑暗与孤寂,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就这样被时光彻底遗忘,也算一种归宿。
首到今天。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煌煌天威与浓郁生机的仙灵之气,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悍然闯入了这片绝地。
玄冰锁链因这股外来的力量发出细微的嗡鸣。
我缓缓抬起头。
那被封印的灰暗天幕被强行撕开。
一道身影在金甲神将护卫下降下,是名手持金色法旨的仙官,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与惶恐。
“奉仙帝法旨!”
他声音紧绷,在孽仙崖底回荡,“下界荣洲,大周皇朝境内,接连发生‘仙陨’之案!
七名巡守凡间的仙官于三月之内,相继魂灯寂灭,仙元无存!”
仙官在下界陨落?
我眼皮微抬,这倒是稀罕事。
凡间修士,能有几个能耐,弑杀真仙?
“此案诡异,现场不留痕迹,天机混沌难测,己引下界修真界恐慌,香火愿力动荡,动摇天庭根基!”
仙官念及此处,声音愈发急促,“经诸帝共议,特谕罪囚‘东方凌’……”他停顿了一下,用无法自拔捕捉的声音道:“哼,一颗老鼠屎,十恶不赦,也配这等正派之名。”
遂即念出后续:“暂解封印,打入凡间,戴罪立功,彻查此案!
限期内若查明真凶,或可酌情减刑;若抗旨或逾期……立受九霄神雷斩杀,形神俱灭!”
念罢,他快速补充,像是急于完成任务:“仙尊有言,普天之下,若论对‘恶’与‘诡计’之了解,无出你右。
此等藏于凡尘、能弑仙之恶徒,非你不可擒!”
打入凡间?
限制法力?
我这被仙帝亲手封印的魔头,如今竟要被他们主动放下界?
我先是微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了许久,我才渐渐止住,抬起头,散乱黑发后的目光扫过那仙官,声音沙哑而玩味:“求到我头上?”
我微微一动,引得玄冰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好,很好。”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有意思有意思,我便去看看,是哪路‘英雄’,在替本尊……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