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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面阎罗

发表时间: 2025-11-09
寒意如刀,却不是北风所赐。

凌云艰难地抬着头,视线因寒冷与虚弱而模糊。

那双官靴上的蟒纹在雪光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活物般游动。

他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目光顺着靴子向上移动。

大红的裤袍在风雪中纹丝不动,仿佛穿在一个石像身上。

腰间那把绣春刀的刀鞘是乌木所制,镶嵌着几颗暗红色的宝石,即使在这阴沉的雪天里,也隐隐泛着血色的光泽。

刀柄上缠绕的金丝在昏暗光线下依然刺目,那是唯有锦衣卫高官才能使用的规制。

再往上,是悬挂在腰带上的象牙腰牌,上面清晰地刻着“南镇抚司指挥同知”字样。

凌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官职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北镇抚司的张百户不过正六品,而指挥同知,是从三品的大员。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张脸上。

约莫西十岁上下,面容冷峻得如同这严冬里冻结的河面。

额头宽阔,眉骨突出,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中,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连一丝好奇或轻蔑都没有,只是平静地倒映着跪在雪地里的凌云。

这张脸像是用最坚硬的花岗岩雕琢而成,每一道线条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冷酷。

薄唇紧抿,下颌绷紧,就连飘落的雪花似乎都在触及他面容前悄然融化,仿佛连自然之物都畏惧他的冰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原本还在远处窃窃私语的几个锦衣卫,此刻全都僵在了原地。

一个正端着热茶从廊下走过的年轻力士,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褐色的茶水在雪地上晕开,如同泼洒的血液。

但他不敢去捡,甚至不敢动弹,只是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如纸。

旁边那个刚才还高声嘲讽凌云的矮个锦衣卫,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同伴,那个高个锦衣卫,则是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却又立刻松开,仿佛意识到这个动作可能带来的误解。

就连风雪声似乎都小了许多,整个北镇抚司的庭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能听到远处诏狱隐约传来的铁链拖曳声。

“沈...沈阎罗...”有人低声惊呼,声音虽轻,在这死寂中却格外清晰。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南镇抚司镇抚使沈铮,这个名字在锦衣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惧。

如果说北镇抚司的诏狱是人间地狱,那沈铮就是执掌生死簿的判官。

传闻他经手的案子从无活口,落入他手中的人,连求死都是一种奢望。

凌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比这严寒的天气更加刺骨。

他曾听过无数关于沈铮的传闻:说他能看透人心,说他手下从无冤案,因为被他盯上的人根本活不到***的那一天。

更有甚者,说他与三年前父亲经办的最后一件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铮的目光在凌云身上停留了整整三秒。

那目光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灵魂深处。

凌云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放在案上待价而沽的货物,或是一具己经被开膛破肚的尸骸,正被最苛刻的验尸官审视着。

然后,沈铮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青石板上,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骨头还没软,可惜是块废铁。”

这话语中没有嘲讽,没有同情,甚至没有评价的意味,只是平淡的陈述,如同在说“雪是白的”这样的事实。

可正是这种超然的平静,让这句话比任何嘲讽都更加伤人。

凌云的心脏猛地一缩。

三年来,他听惯了各种冷嘲热讽,早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但沈铮这句话,却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刺入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坚持不认错,不全是因为对父亲案件的执着,更是因为内心那点不肯屈服的骄傲。

而现在,这份骄傲被人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废铁的倔强”。

不等任何人反应,沈铮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想当利器,就跟我走。”

这句话不是邀请,更像是命令,或者说,是一个给将死之人的最后选择。

跟着我,或者留在这里等死。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锦衣卫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个原本低着头的力士忍不住抬起头,交换着惊疑的眼神。

南司的沈阎罗,竟然要收留这个北司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那个矮个锦衣卫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的同伴则皱紧了眉头,不解地看着沈铮,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凌云,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就连从衙门内闻声赶来的张百户,在听到这话时也愣在了门口,脸上的怒气瞬间转为惊疑不定。

他本是听说沈铮突然到访,急忙出来迎接的,却不料撞见这一幕。

张百户快步上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不成器的东西是我北司的人,犯了规矩正在受罚,不敢劳烦沈大人费心。”

沈铮甚至没有看张百户一眼,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凌云身上,仿佛在场其他人都不存在。

“北司的规矩,教不出利刃。”

沈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张百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话不仅是驳了张百户的面子,更是公然质疑北镇抚司的能力。

但在沈铮面前,张百户敢怒不敢言,只得强压火气,讪讪地退到一旁。

沈铮说完,不再看凌云,转身便欲离开,黑色的披风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仿佛笃定凌云会跟上。

他那双沾满泥雪的官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踏在凌云的心上。

留下凌云在雪地中,内心天人交战。

跟上去?

沈阎罗的凶名在外,南镇抚司是比北司更可怕的地方。

传闻那里是锦衣卫中的锦衣卫,专司监察百官乃至锦衣卫内部,进去的人少有全身而退的。

此去可能是另一个地狱,甚至比死在这雪地里更加可怕。

不跟?

留在北司,只有被继续羞辱、折磨至死一条路。

张百户绝不会轻饶他,其他同僚也会变本加厉地排挤他。

父亲的冤屈将永沉海底,凌家也将就此绝后。

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渴望,在他的体内激烈交战。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却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寒意。

那双渐行渐远的官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就在沈铮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院门拐角处时,凌云浑浊的眼眸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

他用尽全身力气,不是站起来——他的双腿早己冻得失去知觉——而是猛地向前一扑,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沈铮即将迈出的官靴的衣摆。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抓住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动弹,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全场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沈阎罗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