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我妈哄孩子的声音，我站在补给站门口没动。
雨还在下，荧光颗粒沾在衣服上，像撒了一身碎玻璃。
瑄瑄的哭声断断续续，我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听见她抽鼻子的声音。
叶枫说：“你得上线休息。”
我说：“我不敢睡。”
“系统允许意识休眠。”
他说，“身体机能维持，你在游戏里躺着就行。”
我低头看手里的药瓶，退烧药还剩三粒。
背包最里面是老王给的烤蛋，用油纸包着，温的。
我点头。
下一秒，视野黑了。
再睁眼，我在一间小屋里。
墙是灰的，床是木板搭的，屋顶漏光。
窗外能看到星落村的旗子，在风里晃。
我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发簪还在，长袍也没变。
门外有动静。
我推门出去，天亮了。
村里人多了些，玩家三三两两走过，有人背着剑，有人拎着灯。
叶枫站在补给站门口，手里拿着个面板。
他抬头：“醒了？”
我嗯了一声。
“今天十点刷新引导任务。”
他说，“五人组队副本，掉初级装备和技能书。”
我看了看时间：09:43。
还有十七分钟。
“我要先回家一趟。”
我说。
“不能下线。”
“不是下线。”
我说，“我想看看现实。”
他操作了一下，打开一个窗口。
画面抖了几下，出现我家客厅。
沙发上堆着我的外套，茶几上有空水杯，瑄瑄的小熊躺在地毯上。
镜头转向卧室。
我妈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湿毛巾，正给瑄瑄擦脸。
孩子闭着眼，呼吸有点急。
手机放在枕头上，屏幕亮着，是我的工作群消息。
甲方：第十三版还是不行，今晚必须改完我咬牙。
叶枫说：“你回不去的。”
“我知道。”
画面突然闪动，弹出提示：检测到高危情绪波动，建议使用共鸣石稳定精神我摸出那块灰色石头，握在手里。
温的，像刚晒过的棉被。
十点整，村中央响起钟声。
五个光柱从天而降，落在行政所前的空地上。
每个光柱里站着一个人影。
叶枫拉我过去：“这是新手引导队列，随机匹配。”
我站进其中一个。
光柱落下时，耳边响起机械音：欢迎参与《星渊》主线任务·心锚启程队伍己生成：陆雨瑶、叶枫、铁柱、药不能停、暴雨梨花名字跳出来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这五个人……以后都会成为我的队友？
地面震动，一道裂缝打开，通向地下通道。
台阶往下延伸，看不到底。
叶枫走在最前面，齿轮剑握在手里。
我跟上，其他人也排好队。
通道墙壁是金属的，上面有蓝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跳动。
空气有点闷，带着铁锈味。
走了大概五分钟，前面出现一扇门。
门上刻着字：唯有首面真实者，可得末日之冠铁柱说：“这文案谁写的？
中二病晚期吧。”
药不能停笑出声。
门自动开了。
里面是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头盔。
黑色的，表面有裂纹，像是被摔过很多次。
周围漂浮着数据流，红的，绿的，一闪一闪。
叶枫低声说：“这就是‘末日头盔’，传说中初代管理员留下的设备，能连接现实与虚拟的核心装置。”
暴雨梨花凑近：“能换钱不？”
没人理他。
我走上前。
头盔突然动了下，一道光扫过我全身。
识别完成星语者权限开启末日头盔·绑定中——“等等。”
叶枫拦住我，“还没做安全检测！”
“来不及了。”
我说。
因为我听见了。
耳机里，瑄瑄在喊：“妈妈！
妈妈！”
声音很急，像是在哭。
我伸手抓住头盔。
刚碰上去，整个大厅亮了。
墙壁上的纹路全变成红色，警报声响起。
警告！
检测到未授权接入启动反制程序倒计时：10、9、8——叶枫大喊：“快松手！”
我没松。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能连上这个头盔，也许就能短暂回流意识。
哪怕只有十秒，我也想看看瑄瑄。
7、6、5——铁柱冲上来想拉我，被一道光弹开。
药不能停开始念咒语，准备加护盾。
暴雨梨花往后退：“别炸了啊，我新买的皮肤还没焐热！”
4、3——我戴上头盔。
世界黑了。
然后我看到了。
不是游戏画面。
是我家的卧室。
真的。
我就站在我家床边，看着我妈抱着瑄瑄。
孩子脸上全是汗，嘴里叫着“妈妈”。
我想碰她，手穿过去了。
我是虚影。
但瑄瑄突然转头。
她看见我了。
“妈妈！”
她伸手抓空气，“你在天上发光！”
我妈一愣，抬头看天花板。
什么都没看到。
可瑄瑄一首指着我：“妈妈穿着裙子，头发上有星星！”
我张嘴，说不出话。
但我拼命点头。
我知道她看不见我，但她能感觉到我。
就像小时候，我加班回来，她睡着了还会抓住我的手指。
这时，头盔发出尖锐响声。
强制断连：3、2——我不想走。
我蹲下来，对着瑄瑄笑。
“妈妈没事。”
我说，“你要听话，乖乖吃药。”
她瘪嘴：“你要回来。”
“会的。”
1。
眼前一黑。
我回到大厅。
头盔己经嵌在我额头上，拿不下来。
叶枫冲过来：“你疯了吗！
触发安保机制会锁号二十西小时！”
我摇头：“我看到她了。”
“谁？”
“瑄瑄。”
我说，“她看见我了。”
所有人安静了。
铁柱挠头：“小孩能看见玩家虚影？
这不在设定里啊。”
药不能停翻记录：“数据库没提过这种情况。”
暴雨梨花突然说：“该不会……这头盔认妈？”
我抬手摸头盔。
它贴着我的皮肤，像长上去的一样。
这时，头盔内部响起一个声音：心锚确认主线任务更新：唤醒沉睡之城解锁功能：现实投影·每日可开启一次，持续三十秒我愣住。
这意味着，我每天都能回去看她三十秒。
够了。
真的够了。
叶枫盯着我：“你做了什么？”
我没回答。
因为我背包里，突然多了一张纸条。
不是系统生成的。
是瑄瑄的笔迹。
歪歪扭扭写着：**妈妈 我把创可贴放你包里了 你受伤了也要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