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初歇的凌晨，宋砚白蜷缩在医院长廊的阴影里。
手机屏幕冷光映着掌心的账本，焦黑的纸页间，“谢氏财务报表”的字样被火舌啃噬得支离破碎。
远处急救室的红灯刺得他眼眶生疼，谢沉舟被推进手术室前，染血的手指死死勾住他的袖口，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宋先生？”
护士抱着病历本突然出现，宋砚白猛地将账本塞进外套。
对方却只是递来一个密封袋，“谢先生昏迷前攥着这个。”
泛黄的合影平躺在透明塑料袋里，扎羊角辫的女孩眉眼与他七分相似，而谢沉舟稚嫩的脸上还带着未被仇恨浸染的笑意。
记忆突然翻涌。
十二岁的火场里，浓烟遮蔽了所有视线，他被热浪掀翻在地时，是戴着银十字架的少年扑过来护住他。
“别怕，我带你出去。”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灼伤的皮肤，与此刻谢沉舟无名指上的疤痕悄然重叠。
而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檀木匣，匣底刻着的“沉舟”二字，竟与救命恩人的名字不谋而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定位。
宋砚白握紧染血的袖扣——那是从谢沉舟衬衫上扯下的，内侧刻着细小的“S.C”。
导航将他引向城郊废弃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后，小陈倚着摩托车冷笑，胸口的烧伤疤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
“想要谢沉舟的命？”
小陈抛来一个U盘，屏幕亮起的瞬间，宋砚白瞳孔骤缩。
监控画面里，自己的父亲正将一叠文件塞进碎纸机，背景墙上的日历赫然显示着母亲忌日。
更骇人的是，另一段录像中，谢沉舟被绑在手术台上，戴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提取他的血液样本。
“当年那场火，宋董事长亲手锁上了安全通道。”
小陈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的注射针孔，“谢氏父子发现财务造假，本该成为意外死亡的，还有你和谢沉舟。”
摩托车引擎轰鸣，他将U盘扔向宋砚白，“去问你亲爱的父亲，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也送上绝路。”
宋砚白攥着U盘的手在发抖。
记忆中父亲书房常年紧锁的保险柜，母亲出事前反复念叨的“沉舟是好人”，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当他驱车赶回宋宅，却发现整栋别墅灯火通明，父亲正与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举杯，桌上摆着崭新的谢氏财务报表。
“砚白来了？”
父亲放下酒杯，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与谢沉舟如出一辙的冷冽，“谢家那两个孽种解决了？”
宋砚白的喉间泛起血腥味，摸向口袋里的账本，却摸到一团湿润——不知何时，谢沉舟的血渗透了衣料，在账本封皮晕开暗红的花。
“当年母亲是不是发现了你造假？”
宋砚白的声音发颤。
父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身后的男人突然掏出枪。
千钧一发之际，Shadow的狂吠撕破夜色，杜宾犬撞碎落地窗扑向持枪者。
宋砚白趁机滚向一旁，后腰撞上桌角，账本滑出口袋，散落在父亲脚边。
“原来在你这儿。”
父亲弯腰捡起账本，苍老的手指抚过焦痕，“当年就该连你一起烧死。”
他突然将账本扔进壁炉，火苗瞬间吞噬了最后的证据。
宋砚白目眦欲裂地扑向火焰，却被Shadow咬住衣领往后拽。
转头的刹那，他看见父亲举起了枪，而窗外，救护车的红蓝警灯刺破夜幕。
“谢先生醒了。”
护士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宋砚白踉跄着扶住墙，透过玻璃，他看见谢沉舟躺在病床上，缠着绷带的手仍死死攥着那半张合影。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中，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羊角辫女孩腕间的红绳，是他亲手所编；火场里那句“沉舟是好人”，母亲指的不是救命恩人，而是被收养的妹妹。
“宋砚白。”
沙哑的呼唤从病房传来。
谢沉舟支起身子，染血的指尖按在玻璃上，“你父亲...在找一个叫‘凤凰计划’的东西。”
他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白色床单上，“当年那场火，只是开始。”
窗外惊雷炸响，宋砚白望着掌心与谢沉舟同款的烫伤疤痕，终于读懂母亲临终前最后的口型——“活下去，守护沉舟”。
而此刻，父亲的枪响穿透雨幕，Shadow的呜咽声中，他将谢沉舟护在身下，在血色与雷光交织的刹那，终于看清对方眼底破碎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