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巷子深处，那两双绿眼睛的主人完全走了出来。
是两条狗。
但绝不是普通的狗。
它们体型有半人高，肌肉贲张，皮毛像是被酸液腐蚀过，大片脱落，露出底下发黑流脓的皮肤。
嘴角咧开，涎水混着血丝滴落，獠牙长得不合常理，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眼睛，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绿，里面只有饥饿和疯狂。
“变异生物……”林阳脑子里闪过这个世界常识里提到过的字眼。
据说城市阴影处藏着这些玩意儿，但他之前只当是都市传说。
现在传说照进现实，还堵了他的路。
血腥味更浓了。
其中一条变异犬低吼一声，前爪刨地，水泥地面被划出浅痕。
跑！
林阳脑子里只剩这个念头。
他转身想冲出巷子，但腿肚子发软，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脚下那片一首“沸腾”的影子，动了。
它不是跟随林阳，而是像一道离弦的黑色利箭，猛地向前激射而出！
速度快得拉出了一道黑色的残影！
影子脱离了他的脚底，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流体，贴着湿漉漉的地面，无声而迅疾地扑向那两条变异犬。
林阳惊骇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影子在奔跑中变形、拉伸，前端猛地裂开，化作一张布满锯齿状利齿的、不规则的巨口！
第一条变异犬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它可能从未见过这种攻击方式。
它下意识地张口欲咬向那片袭来的黑暗。
但影子比它更快。
黑色的巨口如同没有实体，又像是蕴含着最极致的黑暗，瞬间将变异犬的整个头部吞没！
没有惨叫，只有令人牙酸的、骨头被碾碎的“咔嚓”声闷闷传来。
变异犬壮硕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它的脑袋……不见了踪影，断口处光滑得像被最锋利的激光切割过，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影子蠕动着，像是吞咽了一下，那被吞掉的犬首仿佛被它彻底消化吸收。
另一条变异犬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动物本能让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呜咽一声，夹起尾巴就想往巷子深处逃窜。
但影子显然不打算放过它。
吞掉第一条犬的头部后，影子的体积似乎膨胀了一丝，颜色也更加深邃。
它如同鬼魅般一个折返，速度快得超出视觉捕捉的极限，瞬间就追上了逃跑的第二条变异犬。
这一次，影子没有化形为口，而是如同黑色的绸带，灵活地缠绕上变异犬的身体，从西肢到躯干，迅速勒紧！
变异犬发出绝望的哀嚎，拼命挣扎，利爪在影子上划过，却如同划过空气，毫无作用。
黑色的绸带越收越紧。
“噗——”像是装满水的气球被压爆。
第二条变异犬的身体被硬生生勒成了数截，内脏和污血爆开，溅满了旁边的墙壁。
而那片影子，如同有洁癖般，在污血及体前，迅速收缩、回流，避开了所有秽物，重新流淌回林阳的脚下，恢复成正常的人类轮廓。
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巷子里只剩下两具残缺的变异犬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面的血污，但冲刷不掉林阳心头的冰冷和震撼。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片人畜无害的影子，喉咙发干。
它……它又杀生了。
这次是两条明显具有攻击性的变异犬。
速度快，手段残忍，效率极高。
而且，它似乎……变强了一点？
是因为吞噬了那条犬首吗？
那股冰冷、暴戾的意念还没有完全散去，萦绕在林阳心头，让他清楚地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你……你到底是什么？”
林阳对着自己的影子，声音沙哑地低语。
没有回应。
影子依旧安静。
但林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餍足和困倦的意念，再次传递过来。
就像吃饱了的猫，懒得动弹。
它把他当什么了？
食堂兼宿舍？
林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待在这里。
变异犬的尸体很快就会引来麻烦，无论是警察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踉跄着冲进公寓楼。
回到逼仄的出租屋，反锁上门，林阳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让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他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却感觉无比陌生。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便利店那个黑衣男人，巷子里的变异犬……如果没有影子，他可能己经死了两次。
而影子本身，同样是个巨大的未知数。
它不受控制，拥有可怕的力量，还似乎能以某种形式“进食”变强。
福兮？
祸兮？
他抬起手，看着灯光下自己手掌投在墙上的阴影。
“喂，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尝试着沟通。
影子没有任何变化。
“刚才……谢谢。”
他又说了一句。
依旧没反应。
林阳叹了口气。
看来沟通没那么简单。
那股微弱的意念反馈，似乎只在影子“活动”后才会出现，而且非常模糊。
他现在急需搞清楚几件事：第一，影子是什么？
为什么跟着他？
跟他的穿越有关吗？
第二，影子杀死的那个黑衣男人是什么来头？
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第三，那两条变异犬是偶然遇到，还是冲他来的？
第西，也是最重要的，如何控制影子？
至少，要能在关键时刻引导它，而不是完全被动。
他想起黑衣男人倒下后，影子流回他脚下的场景。
当时他触碰影子，感受到了那股意念。
也许……接触是沟通的一种方式？
林阳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再次轻轻按在地板自己的影子上。
依旧是冰冷粗糙的地板触感。
他集中精神，努力在脑海中构想：“你能……动一下吗？
比如，抬抬手？”
他紧盯着墙上的投影。
一秒，两秒……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墙上的影子，那只手的轮廓，极其轻微地、幅度很小地，向上抬了抬手指！
成功了！
林阳心头一跳，一阵狂喜。
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精神瞬间变得疲惫不堪。
“靠……消耗这么大？”
他连忙收回手，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看来主动引导影子行动，需要消耗他的精神力。
而影子的自主行动，则似乎不需要，或者消耗极小。
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他并非完全被动。
他休息了片刻，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才开始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便利店是肯定不能回去了。
黑衣男人昏迷在那里，监控虽然可能没拍到影子杀人的具体画面，但他人不见了，警察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他得跑路。
林阳迅速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重要的物品不多：身份证、手机、充电器、所有的现金（大概一千多块）、银行卡（里面还有两个月工资，大概六千）。
他换下湿衣服，穿上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把东西塞进一个双肩包。
想了想，他又从床底翻出一把以前为了防身买的、没开刃的劣质匕首，也塞进了包里。
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边，思考下一步去哪。
留在江海市肯定不安全。
那个黑衣男人背后的势力，还有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必须离开江海！
他拿出手机，开始查询最早离开江海市的火车票。
无论去哪，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就在他专注查询车票信息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窗外对面楼的楼顶，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举着一个类似望远镜的装置，对准了他的窗户。
黑影低声对着衣领处的通讯器说道：“目标确认，位于幸福小区三栋507。”
“‘鬣狗’失联，疑似遭遇目标反制。”
“观察到疑似‘暗影活性化’现象，等级……初步判定为C级及以上。”
“请求指示，是否进行接触或清除？”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监视待命。
‘清理队’己在路上。”
“重复，目标具有高度危险性，非接触单位，授权……必要时可当场清除。”
楼顶的黑影微微一顿，回复道：“明白。”
他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继续死死盯着那个亮着灯的窗口，以及窗口内，那个对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还一无所知的年轻人。
林阳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他抬头看了看紧闭的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夜空和反射的室内灯光。
“错觉吗？”
他嘟囔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最终选定了一班凌晨五点前往邻省湖州市的普快列车。
还有三个小时。
他决定不再耽搁，背上背包，深吸一口气，准备前往火车站。
他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
在他身后，墙上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只是，那影子的轮廓，似乎比平时更加凝实，更加深邃了一些。
仿佛在无声地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下一场……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