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是被饿醒的。
胃里火烧火燎的抽搐感,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前世那场失败的商业谈判酒桌上。
但入目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清醒。
蛛网在房梁角落织就,昏暗的油灯在桌上摇曳,映照着家徒西壁。
身下的硬板床硐得他骨头生疼,盖在身上的薄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不是他那间可以俯瞰黄浦江的顶层公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刺痛着他的神经。
陈远,同名同姓,大明应天府一介赘婿,父母双亡,家道中落,被岳家——应天府富商苏家招赘入门。
说是赘婿,实则比下人还不如,在这苏府偏院,连个体面的丫鬟都敢给他脸色看。
“咕噜噜——”肚子再次发出***。
陈远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这具身体,怕是饿了好几天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前世他能在吃人的金融圈杀出一条血路,爬到金字塔顶端,靠的就是无论身处何境都能迅速分析利弊的头脑。
穿越己成事实,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然后…找到回去的方法,或者,在这里重新站上巅峰。
赘婿?
起点是低了点,但并非没有操作空间。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个木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姑爷,用饭了。”
丫鬟春杏将木盘往桌上一墩,语气硬邦邦的,里面的清粥寡水溅出来几滴,配着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连片菜叶都看不见。
陈远眉头微蹙,根据记忆,这己经是连续第七天只有这样的饭食了。
苏家再刻薄,也不至于连饭都不给吃饱,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今日就只这些?”
陈远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带着一种春杏从未听过的平静。
春杏一愣,以往这窝囊姑爷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就是无能狂怒摔东西,今日怎么…这么冷静?
她随即撇撇嘴:“厨房就剩下这些了,姑爷爱吃不吃。
府里上下都忙着为老夫人寿宴做准备,谁有功夫专门伺候您啊?”
说着,她眼神瞟向陈远枕边,那里放着一块半旧的玉佩,是原身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春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伸手就想去拿:“这破玉佩搁这儿也是落灰,姑爷不如赏了我,我明日或许还能给您多带个馒头…”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玉佩的瞬间,陈远动了。
他看似缓慢地抬手,却精准地扣住了春杏的手腕。
力量不大,但恰好让她无法挣脱。
“啊!
你干什么?”
春杏吓了一跳,用力想抽回手,却发现那只看似无力的手如同铁钳一般。
“放开我!
你个***赘婿,敢碰我?
我告诉夫人去!”
陈远目光冰冷地看着她,前世久居上位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春杏的叫嚣戛然而止,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下人偷窃主人财物,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陈远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轻则杖责二十,逐出府门;重则送官究办,刺字流放。
你,想试试?”
春杏脸色瞬间煞白,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那个唯唯诺诺的赘婿嘴里说出来的。
《大明律》?
他怎么会知道?
还说得如此笃定!
“你…你胡说!
我哪有偷窃?
我是看你可怜…”春杏色厉内荏地辩解。
“可怜?”
陈远嗤笑一声,松开了手,春杏踉跄后退两步。
“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我陈远再不堪,也是苏家明媒正招的婿,是这府里的半个主人。
克扣饭食,欺凌主上,这官司就算打到应天府尹那里,我也有理。
滚。”
一个“滚”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春杏被彻底镇住了,她看着陈远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只觉得眼前的姑爷仿佛换了个人,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她吓得不敢再多言,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木盘,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陈远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佩,眼神锐利。
生存是第一要务,但被动挨打绝不是他的风格。
苏家这潭水,看来比想象中更深。
刚才震慑住一个小丫鬟,只是第一步。
麻烦,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他需要尽快了解这个平行世界的大明,与记忆中的历史有何不同,需要找到破局的机会。
机会…在哪里?
就在这时,院外隐约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管事的在呼喝:“快!
前门街口***了!
有贵人路过,都机灵点,别冲撞了!”
贵人?
陈远心中一动,走到破旧的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苏府位于应天府城南,虽非顶级的富贵区域,但也算繁华地段。
能在这条街上让苏家如此紧张***的…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破局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