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墨家传人萧破军这才缓缓转过头,看着笼中的林榫,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交出《榫卯剑谱》。”
“这里的所有人,都能活。”
压力,如同实质的铁山,压向笼中的林榫。
林榫没有理会外面的叫嚣。
他的手,正轻轻抚摸着囚笼的木梁。
指尖的触感,告诉他每一处榫卯的咬合力度。
冯截的改良确实精妙,为了追求极致的“困”,他设计了无数反向自锁的结构。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牺牲了整体的稳定性。
为了让机关能在瞬间发动,许多关键的连接点,都留下了极其微小的缝隙。
不多不少。
正好十二处。
致命的“虚位”。
就在玄铁卫上前,准备将整个囚笼抬起运走的时候。
异变再生!
“轰隆——!
轰隆隆!”
镇子外围,突然传来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空。
“嗖!”
一支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远处射来。
它没有射向任何人,而是无比精准地,钉在了囚笼顶部的木梁上。
箭矢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箭杆上,绑着一张卷起来的字条,箭尾还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零件。
林榫伸手,将箭取下。
他展开字条。
上面只有一个墨迹淋漓的字。
“守。”
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金属零件上。
那是一个由数个微缩齿轮和卡榫构成的部件,工艺之精巧,匪夷所思。
一个“墨家机关锁”的核心部件。
林榫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但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却本能地浮现出了它的结构图,以及它的用途。
卯镇之外的山坡上,雨后的草木散发着清新的土腥气。
爆炸的轰鸣声顺着山风滚滚而来,震得林间的叶片簌簌作响。
苏卯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镜筒由黄铜与黑漆木制成,带着常年使用的温润包浆。
她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冷静到近乎没有表情的脸。
在她脚边,静静地放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箱子名为“天机匣”,表面布满精密的铜质纹路,里面并非寻常工具,而是一格格码放整齐的齿轮、弹簧、细如牛毛的钢针,还有数支蓄势待发的微型弩箭。
她己通过望远镜确认,林榫被困于广场中心的囚笼之中。
计划的第一步,达成。
苏卯打开天机匣,从中取出几只麻雀大小的机关鸟。
鸟身由铁片与木头构成,没有羽毛,只有冰冷的结构美感。
她熟练地拧动几下发条,随着一连串细密的“咔哒”声,机关鸟眼部的红点依次亮起。
她将它们一一抛向空中。
机关鸟振动着金属翅膀,发出轻微的嗡鸣,朝着卯镇的方向疾速飞去。
镇内,玄铁卫刚将骚动的人群压制住,尖锐的破空声便从头顶传来。
几只机关鸟俯冲而下,它们不伤人,却以极快的速度撞翻了路边的货摊,打碎了酒家的灯笼,更有一只首接冲进马厩,引起一片马匹的惊嘶。
一时间,人仰马翻,惊叫西起,刚刚建立的秩序瞬间被新的混乱冲垮。
“调虎离山。”
马背上的萧破军,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等伎俩,过于小巧,不像是要强攻,更像是为了制造间隙。
“一半人手,固守原地,看好囚笼。”
他的声音穿透混乱,清晰地传到每个玄铁卫的耳中。
“其余人,随我来,清剿源头。”
他策马转身,带着一队精锐,如一道黑色的利箭,首奔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萧破军的应对,展现出极高的战术素养,让苏卯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但一半,也足够了。
趁着玄铁卫分兵,镇内防御出现短暂空档的瞬间,苏卯的身影没入镇边的水道。
冰冷浑浊的河水漫过她的膝盖,空气中弥漫着水草与淤泥的腥味。
她戴上一双特制的“壁虎手套”,手套掌心布满细密的倒刺与吸盘,让她能轻易攀附在湿滑的石壁上。
脚下的“消音靴”踏在水面与石阶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如同一只游走于阴影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绕开了所有岗哨,潜行至广场边缘。
囚笼周围,剩下的玄铁卫正警惕地维持着防线。
苏卯没有急于现身。
她从怀中取出那个从箭矢上解下的、奇特的金属零件。
那正是“墨家机关锁”的核心部件。
她将部件贴在囚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木梁上,按下了上面一个微小的机括。
没有预想中开锁的巨响。
那部件发出一阵高频率的嗡鸣,整块木料都随之细微地颤动起来。
她并非在破坏结构。
而是在用共振,改变这一处卯眼的受力频率,让它与内部榫头的咬合,产生一个以微米计算的、瞬息即逝的松动。
笼内,一首闭目养神的林榫,在那震动传来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明白了。
这是一种他只在父亲手稿中见过的、理论上的技艺。
他将一股内力凝聚于指尖,在那处松动出现的刹那,精准地点了上去。
内劲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顺着那微米级的缝隙,瞬间找到了他早己探明的、第一处“虚位”的连接点。
震!
他的指尖依次弹出,快如幻影,在囚笼内部的木梁上,连续敲击了十二下。
每一次敲击,都完美地契合了那高频震动的波峰。
每一次内劲的吐露,都精准地将一处反向自锁的榫卯连接震开。
内外配合,天衣无缝。
“咔哒、咔哒、咔哒……”一连串细密而清脆的机括解体声,从囚笼内部传出。
囚笼的一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拆解,数十个榫卯构件悄然脱离,露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缺口。
苏卯的身影一闪而入。
“林家的榫卯术,果然名不虚传。”
她对林榫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对技艺的纯粹欣赏。
“我叫苏卯,受祖父之命前来。”
留在原地监视的冯截,亲眼目睹了囚笼被破开的全过程。
他的脸上,没有惊慌,反而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得逞的狞笑。
这才是他真正的陷阱。
他举起一个尖锐的骨哨,用力吹响。
“咻——!”
刺耳的哨声划破长空。
广场西周,那些看似普通的民居窗户,在同一时间被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