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去哪里的？”
凌晨十二点的楼道里，一个背着闷骚耐克书包的年轻人坐在楼梯上，挡到了身后拄着拐杖的大爷。
楼道的灯没有亮，但月光己经从大爷身后照了进来，将身影映照在了年轻人眼前的地上，那是一个下半身基础、上半身不基础的影子——能看到有三条腿悬在空中。
年轻人看着影子，十分淡定地翻着自己手中的本子，前面几页还是《远亲还是近邻？
》的暑假作文。
“大爷...”年轻人往本子里看了看，然后继续对大爷说着，“残驱，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哈。”
大爷也是很懂事，努力点了点大腿根，然后绕过年轻人往楼下走去。
等大爷走后，年轻人刚才慵懒的气质瞬间没了，从扶手的缝隙中探出脑袋观察着，眼看五楼、西楼、三楼的灯依次点亮，然后一个高空抛物的声音传来，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刚想把头收回来，余光瞥过了身前的地面，一个完整的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这一幕让年轻人的心跳停了两秒。
年轻人就听到耳边轻轻飘来的一句，“开蒙了？
那也得死！”
“游魂、残躯均由念头所化，你无需多虑。
若遇完整人身，你只需记住为师一句话，保重身体！”
那个倒霉师傅的话浮现在年轻人耳边，他想起自己几天前还是一个怕黑、怕鬼的初中生......——那是吃完饭的正午时分，太阳晒得顶楼这户人家发烫，这家小孩正带着他的两个朋友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果不其然，大人把他们赶了出去，让他们去楼道里捉迷藏，加上顶楼天台有八层楼给他们闹。
“明烁，去哪？”
说话的人是培安，刚从那么热的屋子里走到阴凉的楼道中，让他说完话打了个冷颤。
“是呀，这大热天的。”
张鑫附和道，又将自己的袖子卷到了肩膀那。
明烁作为邀请他们来家里玩的主人，也不能让客人觉得无聊，就提议在楼道之间玩捉迷藏。
能玩捉迷藏，多亏于这栋楼的阴间设计，将两栋楼横在一起，共享的天台以及二楼的平台连接起了两个楼道。
经过三个人的商量，第一次的鬼抓人就由张鑫当“鬼”，另外两个不擅长运动的人躲藏。
说是鬼抓人，这更像是一场在楼梯上的赛跑，除了无处躲藏的天台角落，其他地方都是必经之路。
“培安，你多走点，去隔壁楼道等我消息。”
明烁能作为小圈子里的孩子王，离不开他的心思细密，培安这常年生病的身体也应该多被照顾一点。
“好，一开始跑慢点，后面我们可以.....”培安答应下来，又商量了一个人从天台跑、另一个躲天台死角休息的轮换战术，玩脑子是他最擅长的。
随着二楼的扶手被金属敲响，张鑫从楼道就冲了上来。
这和明烁想得差不多，在确定对方到三楼的时候，明烁也从天台跑向对面，却没有看见培安在那里。
不应该啊，培安怎么会跑这么快？
明烁心里这么想，被追逐的紧迫感让他没有停下脚步，整个人冲进对面楼道的时候，那种阴冷的感觉比刚才还强了几分。
说起来也有点丢人，明烁打小就怕黑、怕鬼，尤其是他们家搬到这栋楼以后，偶然几次和同学去隔壁楼道探险都让他头皮麻麻的。
他也尝试壮壮胆子，但是隔壁楼道好多户人家门口的八卦镜以及铁门后打着红光的神像确实让人容易多想。
今天，明烁一跑进楼道，就感觉一种异常的安静，不跑下楼还不要紧，跑起来以后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转了个圈，还大声了不少。
明烁想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总觉得声音会打扰到楼道里的什么，害怕的心情让他飞速向楼下跑去，但凡能见到培安都好。
从天台跑到楼下并不算难，当他把头探出平台的瞬间，转角处探出了一个脸。
“我去，张鑫！
你怎么在这？”
边说边跑，这次转角杀让明烁的心快跳出了胸膛，爬楼显然没有那么轻松，双腿的僵硬与追赶的脚步并不协调。
悬在门上的八卦镜、放在角落的红色纸钱桶，都不知不觉参与了进来，让气氛变得有一些诡异。
明烁咬着牙终于跑到了天台，大脑因为缺氧暂停了思考，这个时候左手边的天台栏杆处，一个身影就这样掉了下去。
原本紧张到邪门的你追我赶，因为这一幕突然停了下来。
或许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一幕，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身体反弹后再次落地的脆响都和预想中不一样，真实得有点血腥了。
“愿救之否？”
一个声音从明烁头顶传来，明明是天台却感觉这个声音在教堂穹顶回旋一般。
“你是谁？”
“但答此问！
若不愿乎？”
明烁感觉很头大，就是一个普通的游戏，怎么处处透露着诡异，而且现在自己身边除了有人说话，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愿——”这怪异的口音让明烁不会说话了，“救的，肯定救啊。”
回答说出口后，没有等到什么动静，脚下水泥天花板却出现了异变，隆出了一道首线。
“欲救人，且随吾来。
此事需君之性命为注，自此奔往西楼，若迅于吾自一楼而上，则彼人可活；若不然，君亦殉于此。”
明烁随着地面上的隆起往前走去，这些奇怪的话让他有点茫然，先反问了一句，“我要救的人是谁啊？”
“其人为谁，何足挂怀？”
浑厚的声音在明烁头顶回响着，这个场面确实说不出的离谱，但是这句话...明烁真的听懂。
在他很短暂的这段人生里，学习也好、玩耍也罢，他也会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不做呢？
显然，明烁从内心说服了自己，别管这是不是一场梦，既然有机会救人，自己没有理由不试一下。
少年的答应让那个飘在空中的声音很是愉悦，一阵爽朗的笑声后就宣布了这场赌注的开始。
明烁扶着扶手，就借力往下撑跳而下，这种速度是他自己总结出来最快的下楼方式。
同时，楼下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好像有一个人正飞速地朝西楼冲来。
实在太离谱了，一个人跳下去，然后用这种幼稚的形式就能救人吗？
明烁随着身体的运动，脑海里对这种事情也产生了很多怀疑，但就像你追我赶一样跑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天台口，一个老头走了进来，他穿着中山装、满面慈祥的样子，但他的心却被楼下的情形牵动着。
明烁距离西楼仅有两步之遥了，老人心里己经给这次的赌约下了判断，但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