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的神奇效果让金元宝暂时摆脱了生存危机,也让她有了观察和思考的力气。
她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无助,开始像个真正的婴儿一样,用哭声、动作和眼神来表达需求,同时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关于这个家庭的一切信息。
白天,母亲柳氏会抱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者做些简单的家务。
透过母亲和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以及她自己的观察,金元宝逐渐摸清了这个“金家”的构成。
这是一个典型的三代同堂农家,当家人是爷爷金老汉和奶奶金老太。
爷爷金老汉话不多,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在地里劳作,是这个家的主要劳动力,也拥有绝对的权威。
奶奶金老太则掌管着家中财政和大小事务,精明,也带着农家主妇常见的刻薄与算计。
往下是三个儿子。
大伯金老大,是家里读书最多的人,据说考过童生,虽然没中秀才,但在村里也算是个“文化人”。
因此,他基本不下地,只在农忙时搭把手,平日里似乎在“温书”,准备下一次科举。
大伯娘赵氏,是邻村赵家的女儿,为人精明外露,言语尖刻,最会看婆婆脸色,也最会为自己小家算计。
他们有一个儿子,叫金文轩,比元宝大几岁,是金家这一辈唯一的男孙,被奶奶和大伯娘宠得眼高于顶。
二伯金老二,继承了爷爷的体格,是干活的好手,但性子油滑,喜欢偷懒耍滑。
二伯娘钱氏,则是个典型的懒馋妇人,东家长西家短,活计能推就推。
他们有两个女儿,分别叫金招娣和金来娣,名字里透着对儿子的渴望,平日里也被二伯娘指挥得团团转。
最后就是金元宝的父母,三房的金老三和柳氏。
父亲金老三是家里最老实肯干,也最不得宠的儿子。
他继承了金老汉的沉默寡言和一身力气,地里最脏最累的活基本都是他的,却因为嘴笨,不会讨好卖乖,常常被哥哥嫂子们占了便宜去。
母亲柳氏性子温顺,甚至有些懦弱,是典型的以夫为天的古代妇人,因为生了个女儿,在婆婆面前更是抬不起头。
金元宝总结出来,在这个家,地位排序大概是:爷爷 > 奶奶 > 大伯(因读书身份)≈ 大伯娘 > 二伯 ≈ 二伯娘 > 父亲 > 母亲 > 她。
而矛盾的核心,围绕着“资源分配”。
这天傍晚,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破旧木桌旁吃晚饭。
所谓的晚饭,就是一锅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一盆没什么油水的野菜,以及几个掺着大量麸皮、黑硬得能砸死人的窝窝头。
金老太掌管着分饭的勺子,这无疑是家中权力的象征。
“老大要读书,费脑子,多吃点。”
金老太舀了锅里最稠的一碗粥给金老大,又给了他一个相对完整的窝窝头。
“哎,谢谢娘。”
金老大接过,理所当然。
“文轩正在长身体,也不能饿着。”
金老太又给大孙子金文轩捞了点稠的。
轮到金老二,金老太瞥了他一眼:“老二今天出力不少,也吃点干的。”
给了他一个窝窝头,粥却稀了不少。
金老二撇撇嘴,没说什么。
到了金老三这里,金老太的勺子只在粥面晃了晃,舀了几乎全是清汤的粥倒进他碗里,窝窝头也给了最小最黑的一个。
“老三家的,丫头片子吃不了多少,你们娘两分一个就行了。”
说着,掰了半个窝窝头递给柳氏。
柳氏默默接过,低着头,不敢有丝毫异议。
金元宝被柳氏抱在怀里,看着那清得能当镜子照的粥和那半个黑窝头,心里一阵发凉。
这就是他们三房的口粮?
难怪母亲身体这么差,原身怕是营养不良夭折的!
“娘,”金老三看着自己碗里的汤水和妻子手里的半个窝窝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恳求,“秀娘刚生完,身子虚,小丫也小,能不能……再多给半个窝头?”
金老太眼皮一翻:“多给?
哪来的多余粮食?
你当家里开粮铺的?
就这,还是我省出来的呢!
不想吃就别吃!”
大伯娘赵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三弟,咱家啥条件你不知道?
多一个人多一张嘴,这新添了一口人,往后日子更紧巴呢。
娘当这个家不容易。”
二伯娘钱氏也嚼着野菜,含糊地附和:“可不是嘛,咱家文轩读书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金老三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通红,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埋头喝自己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粥。
金元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个家,不仅穷,而且内部关系冰冷,资源极度不公。
他们三房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
生存红线,在她心中清晰地划下——必须尽快想办法改善三房的处境,至少要让母亲能吃上饱饭,有足够的奶水。
否则,别说在这个世界立足,她这个脆弱的婴儿能否顺利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她看着母亲因为缺乏营养而蜡黄的侧脸,感受着腹中隐隐的饥饿感,小小的拳头在襁褓中无声地握紧。
灵泉能缓解一时,却解决不了根本。
改变,必须尽快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