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南路比镇上其他地方更偏僻,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雾气从树林里渗出来,让这条路显得更加阴森。
林深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慢慢往前走,寻找 37 号。
这里的房子大多是老旧的木屋,稀稀拉拉地分布在路边,很多都看起来久无人居。
林深走了十几分钟,才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挂着 “37 号” 木牌的房子。
那是一座很小的瓦房,院子里种着几棵茶树,叶子上挂着水珠,在雾气中显得绿油油的。
院门是用竹子编的,虚掩着。
林深走到院门口,轻轻敲了敲竹门:“请问,陈婆婆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我是林深,沈曼的儿子,我来拜访您。”
林深回答。
屋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脚步声。
竹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衣裳,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瓷碗,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审视,正是陈婆婆。
“沈曼的儿子?”
陈婆婆上下打量着林深,声音有些沙哑,“都长这么大了。
进来吧。”
林深道了声谢,跟着陈婆婆走进院子。
院子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堆着一些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味。
“坐吧。”
陈婆婆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自己则坐在了对面的小板凳上,将瓷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碗里是一些褐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药汤。
林深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陈婆婆,我在我母亲的旧物里找到了您的地址,所以想来问问您,二十年前,我母亲失踪前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陈婆婆端起瓷碗喝了一口,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都过去二十年了,还提那些干什么。”
“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我必须知道真相。”
林深的语气很坚定,“我看了她的日记,里面提到了很多奇怪的事,还有守雾人……”听到 “守雾人” 三个字,陈婆婆的手猛地一抖,瓷碗里的药汤溅出来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惊恐。
“别在我面前提守雾人!”
陈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林深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婆婆的反应这么激烈。
“为什么不能提?
我母亲的日记里说,守雾人的秘密藏在雾山,这和她的失踪有关系吗?”
陈婆婆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看向林深,眼神复杂:“孩子,你母亲是个好老师,可惜…… 她太执着了。
有些事,知道了并没有好处,反而会惹祸上身。”
“可她是我母亲!”
林深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难道我要一辈子活在不知道真相的痛苦里吗?”
陈婆婆看着他,叹了口气:“二十年前,你母亲确实经常来我这里,跟我打听一些关于雾山和守雾人的事。
她说她发现学校后面的竹林里有种奇怪的植物,还说那植物的香味能让人产生幻觉。”
林深的心一紧,母亲的日记里确实提到过那种紫色叶子、开白花的植物。
“那植物和守雾人有关?”
“雾山上到处都是那种植物,” 陈婆婆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守雾人世代住在雾山上,就是为了看管那些东西。
听说,那种植物叫‘迷魂草’,一旦沾染上,就会被雾山的雾缠上,再也离不开。”
“我母亲的失踪,是不是就和这迷魂草有关?”
林深追问。
陈婆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你母亲失踪前几天,神色很慌张,她说她在雾山脚下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她没说,只让我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事,就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陈婆婆站起身,走进屋里。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走出来,递给林深。
林深接过布包,感觉沉甸甸的。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黑色的石头,形状不规则,表面很光滑,像是被水长期冲刷过。
石头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他从来没见过。
“这是什么?”
林深疑惑地问。
“不知道,” 陈婆婆说,“你母亲只说这东西能保护你,让你别轻易示人。
还有,她让你千万别去雾山,尤其是雾最大的时候,那里的东西,会勾人的魂。”
林深把石头小心地放进背包里,又问:“陈婆婆,您知道沈雾吗?
他说他能找到我母亲旧居的钥匙,还不让我打听守雾人的事。”
提到沈雾,陈婆婆的眼神闪了一下:“他是守雾人家族的现任继承人。
那孩子从小就性子冷,整天待在雾山上,很少下来。
你最好离他远点,守雾人的心思,没人猜得透。”
林深心里咯噔一下,沈雾竟然是守雾人!
难怪他对守雾人的事讳莫如深,也难怪他会有母亲旧居的钥匙。
难道母亲的失踪,他也知道些什么?
“二十年前,沈雾是不是也在雾山上?”
“那时候他才多大,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陈婆婆摆了摆手,“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拿着东西赶紧走吧,别在镇上逗留了。
这雾隐镇,不对劲,最近晚上总有人听到雾山上有哭声,像是…… 像是很多人在哭。”
林深还想再问些什么,陈婆婆却己经站起身,下了逐客令:“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林深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多谢陈婆婆告诉我这些。”
“记住我的话,别去雾山,赶紧离开这里。”
陈婆婆在他身后又叮嘱了一句,语气沉重。
林深走出陈婆婆家,雾气似乎更浓了,连阳光都透不进来,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
他握紧了背包里的那块黑色石头,心里五味杂陈。
迷魂草、雾山、守雾人、奇怪的石头…… 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却又像被浓雾缠绕着,让他看不***相。
沈雾是守雾人的继承人,他到底是敌是友?
母亲在雾山脚下看到的 “不该看的东西”,又是什么?
林深漫无目的地走在雾山南路,脑子里乱糟糟的。
忽然,他看到前面的雾气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沈雾。
他立刻追了上去:“沈雾!”
前面的身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往雾山的方向走去。
林深紧紧跟在后面,雾气阻碍了他的视线,他只能隐约看到沈雾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雾山的山脚下。
雾山比他想象中更险峻,山体被浓雾完全笼罩,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山脚下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雾山深处,路边长满了那种紫色叶子、开着白花的植物,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迷魂草。
沈雾没有丝毫犹豫,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林深站在山脚下,想起了陈婆婆的警告,心里有些犹豫。
但他看着沈雾的背影,又想起了母亲的失踪,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沈雾说不定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咬了咬牙,林深也跟着走上了那条小路。
刚一踏上小路,他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正是迷魂草散发出来的。
那香味很淡,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的头微微有些发晕。
他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加快脚步追赶沈雾。
可沈雾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距离始终保持在十几米外。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山路越来越陡峭,雾气也越来越浓,周围的能见度不足两米。
林深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
忽然,前面的沈雾停下了脚步。
林深也跟着停下,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
透过浓雾,他看到沈雾正站在一个山洞前。
山洞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巨兽的嘴巴,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沈雾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林深。
“我想知道真相,” 林深首视着他,“我母亲的失踪,到底和守雾人、和这雾山有什么关系?”
沈雾的目光落在林深的背包上,似乎猜到了里面有什么。
“陈婆婆都告诉你了?”
“她告诉了我一些,但我想知道全部。”
沈雾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你确定你承受得住?”
“我必须承受。”
林深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沈雾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跟我进来吧。
有些事,确实该让你知道了。”
说完,沈雾转身走进了那个黑漆漆的山洞。
林深犹豫了一下,握紧了背包里的那块黑色石头,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山洞里很暗,空气潮湿而阴冷。
沈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打开后,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
山洞不深,走了大约十几米,就到了尽头。
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一些和林深那块黑色石头上一样的奇怪符号。
石壁前,放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摆着一个陈旧的木盒。
沈雾走到石台边,拿起那个木盒,递给林深:“打开看看。”
林深接过木盒,感觉手心有些发凉。
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纸,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文字写着一些东西,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是什么?”
“守雾人的古籍,” 沈雾的声音在山洞里显得有些空旷,“上面记载了雾隐镇和雾山的秘密,还有…… 你母亲想知道的真相。”
林深的心跳瞬间加速:“那上面写了什么?
我母亲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雾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他看着石壁上的符号,缓缓开口:“二十年前,你母亲发现了迷魂草的秘密。
她知道这种草不仅能让人产生幻觉,还能用来炼制一种药,控制人的心智。
而守雾人,世代守护的并不是迷魂草,而是这种药的配方。”
林深愣住了:“控制人的心智?
那守雾人炼制这种药做什么?”
“不是我们想炼制,” 沈雾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是为了防止它落入坏人手里。
雾隐镇的历史上,曾经有人利用这种药控制了整个镇子,引发了一场灾难。
从那以后,守雾人就肩负起了守护配方的责任。”
“那我母亲……你母亲发现了有人在偷偷采摘迷魂草,想要炼制那种药,” 沈雾打断他,“她试图阻止,却被那些人盯上了。
二十年前那个早上,她不是去学校值班,而是跟踪那些人到了雾山。”
林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那些人是谁?
我母亲她……她被那些人推下了山崖,” 沈雾的声音低沉,“我当时就在附近,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但我那时候太小,根本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深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那些人是谁?!”
沈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们都戴着面具,看不清脸。
但我记得他们身上的味道,和镇上的一个人很像。”
“谁?”
“镇长,赵德山。”
林深愣住了,赵德山?
他小时候对这个镇长还有些印象,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
没想到竟然是他!
“你为什么不早说?”
林深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
“我不敢,” 沈雾的眼神黯淡下来,“守雾人家族有规矩,不能干涉镇上的事,否则会遭到天谴。
而且,赵德山在镇上势力很大,我一个人,根本斗不过他。
这些年,我一首在暗中调查,想找到证据,为你母亲报仇,也为了守住守雾人的秘密。”
林深看着沈雾,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沈雾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也没想到他一首在暗中调查。
“那这本古籍上,有没有记载赵德山的罪证?”
林深指着羊皮纸问。
“没有,” 沈雾说,“但上面记载了那种药的解药配方。
赵德山这些年一首在用那种药控制镇上的居民,让他们对二十年前的事讳莫如深。
只要我们能炼出解药,就能让大家恢复清醒,说出真相。”
林深的目光落在羊皮纸上,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解药需要什么药材?”
“需要迷魂草的根,还有雾山顶上的一种叫‘醒神花’的植物,” 沈雾说,“但醒神花只在雾最大的时候才会开放,而且很难找到。”
“不管有多难,我都要找到。”
林深坚定地说,“我要为我母亲报仇,要让赵德山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雾看着他,点了点头:“好,我帮你。
我们今晚就行动,去雾山顶上找醒神花。”
林深看着沈雾,忽然觉得他不再那么神秘和冰冷。
或许,他们可以成为盟友,一起揭开雾隐镇的秘密,还母亲一个公道。
两人走出山洞,雾气依旧浓厚。
林深握紧了背包里的黑色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夜幕即将降临,雾山的雾气变得更加诡异。
一场关乎真相和正义的较量,即将在这浓雾笼罩的山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