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吐息，像一条垂死的蛇，透过门下的缝隙，缠绕上顾临渊的脚踝。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唯有左手腕上的烙印灼热得烫人，一下下地搏动，与失控的心跳撞击着胸腔。
门板之外，一片死寂。
那粘腻的拖行声消失了，咀嚼声也消失了。
只有这无声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吐息，证明着某种东西的存在。
它就在那里，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与他同在。
时间失去了意义。
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种酷刑。
顾临渊的理智在尖叫，催促他逃离，但他的身体却被无形的恐惧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死死盯着那块模糊的观察窗，窗外只有一片凝固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突然，那冰冷的吐息停止了。
结束了？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的刹那——“咚。”
一声轻响。
不是撞击，更像是某种湿漉漉、带有弹性的东西，轻轻抵在了门板外侧，正好与他视线平齐的高度。
顾临渊的瞳孔猛地收缩。
透过那块肮脏的玻璃，他看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眼球，正紧紧贴在玻璃的另一面。
它没有睫毛，没有眼皮，就那么突兀地镶嵌在粗糙、暗红色的肉质表面，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在调整焦距，将顾临渊惊恐的面容清晰地纳入它浑浊的视野。
“嗬……”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漏气风箱般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
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满足的叹息。
顾临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他猛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在铁床架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门外的眼球，似乎被这声响动***，骤然贴得更紧，几乎要将玻璃压碎。
那暗红色的肉质边缘，甚至从门缝里挤进来一丝，像***的肉糜，缓缓蠕动。
就在这时，他左手腕的灼热感骤然飙升，变得滚烫，仿佛那块皮肤下的条形码要燃烧起来。
一股尖锐的刺痛首冲脑海，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信息流：…链接建立……目标分析……情绪残渣聚合体…稳定性：极低…威胁等级：中…核心驱动：绝望…这信息并非文字，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首接的“知晓”，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几乎同时，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梳理。
仿佛他面前不是一个恐怖的怪物，而是一团混乱不堪、亟待整理的……数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只恐怖的眼睛上，聚焦在它背后所代表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混乱核心。
他抬起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右手，对着门板，虚空一划。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门板外，那只紧紧贴着玻璃的眼球，猛地凝固了。
然后，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挤入门缝的暗红肉质，也如同退潮般缩回，留下一条湿漉漉的、散发着恶臭的痕迹。
门外，重新恢复了寂静。
真正的、空洞的寂静。
顾临渊脱力般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左手腕的灼热感正在迅速消退，但那种首接“处理”掉门外怪物的诡异感觉，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刚才做了什么？
那不是力量，更像是一种……权限。
他低头看向手腕，那幽蓝的条形码似乎比刚才黯淡了些许。
“吱呀——”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从房间另一头传来。
顾临渊猛地抬头。
之前他检查过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金属药品柜，其中一扇柜门，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