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黄衣裙的小姑娘这一声喊,立刻引来了脚步声。
一对衣着体面、面容和善的中年夫妇快步走了进来。
男子身材挺拔,虽穿着常服,却有一股行伍之人的干练之气;女子温婉端庄,看向霍天渊的目光带着怜悯。
“孩子,你终于醒了!”
那妇人连忙上前,柔声道,“快别坐在地上,小心着凉,快回床上躺着。”
说着便伸手来扶他。
霍天渊有些局促,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经历了家族巨变和生死追杀,他对陌生人本能地抱有警惕。
但他能感觉到这对夫妇并无恶意,尤其是那妇人眼中的关切,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我……我没事。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他小声说道,顺从地被扶回床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中年男子声音洪亮,带着笑意,“我们在城外小溪边发现你昏迷不醒,浑身是伤,就把你带回来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流落到那里?”
霍天渊心中一紧。
师尊凌玄子的声音适时在他脑海响起:“小子,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家族仇怨,暂且勿提。”
霍天渊定了定神,按照路上和师尊商量好的说辞,低垂着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我……我叫霍三。
家里遭了山贼,爹娘都……都没了,我拼命跑出来的……呜呜……”这话半真半假,更能博人同情。
果然,妇人一听,眼圈就红了,轻轻将他揽入怀中:“可怜的孩子……别怕,别怕,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中年男子也叹了口气,神色凝重:“这世道……唉。
我是战宏,这是内子柳氏。
此处是青林城战家。
你安心在此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战家?
青林城?
霍天渊默默记下。
他之前生活的霍家山庄偏居一隅,对这些城镇和家族并不了解。
“哼,原来是个小可怜虫。”
门口那个鹅黄衣裙的小姑娘,战玲珑,撇了撇嘴,但大眼睛里的好奇却更多了。
她走到床边,歪着头打量霍天渊:“喂,你叫霍三?
这名字真难听。
你几岁了?”
“玲珑,不得无礼!”
战宏轻斥一声,但语气并不严厉。
霍天渊抬起头,看着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精致,却带着一股傲娇劲儿的小姑娘,心中那点悲伤暂时被冲淡了些。
他本性中的活泼因子,在确认安全后,开始悄悄冒头。
“我八岁了。”
他老实回答,然后眨了眨眼,反问:“你呢?
你看起来好小一只,有六岁吗?”
“谁小了!
我七岁了!”
战玲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挺起小胸脯,“而且我很快就要开始习武了!
以后可是要当女侠的!
比你这个小乞丐厉害多了!”
“玲珑!”
柳氏这次语气严肃了些。
霍天渊却不怕她,反而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很有趣。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哦——七岁了啊——可是看起来还是好小哦。
女侠?
你会舞剑吗?
会不会连剑都拿不动?”
说着,他还做了个笨拙挥剑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这滑稽的样子把战宏和柳氏都逗笑了。
战玲珑更是气得小脸通红,跺着脚:“你!
你敢小看我!
等我学了武功,第一个揍你!”
“来呀来呀,我现在是伤员,你打赢了也不光彩。”
霍天渊仗着“伤员”身份,有恃无恐。
“你……你个无赖!”
战玲珑说不过他,气得转身就跑出了房间,留下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
“这孩子……”柳氏无奈地摇头,对战宏道,“看来以后府里要热闹了。”
战宏看着床上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睛己经恢复了几分神采,甚至有点古灵精怪的霍天渊,眼中闪过一丝考量。
他看得出,这孩子绝非凡品,那份机灵和韧性,不是普通农家孩子能有的。
不过,他并未点破。
“霍三是吧?
你既无处可去,伤好之后,可愿留在我战府?”
战宏问道,“玲珑正好缺个年纪相仿的伴读,平日陪她习文练武,你可愿意?
虽为家丁,但我战府绝不会亏待你。”
家丁?
伴读?
霍天渊愣了一下。
他本是少爷,如今却要给人当家丁?
但旋即,现实压倒了那点微末的自尊。
他现在无依无靠,身负血海深仇,战府能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己是天大的恩情。
而且,留在战府,他才能有机会暗中修炼,为师尊收集药材。
“我愿意!
谢谢老爷!
谢谢夫人!”
霍天渊连忙点头,又要下床行礼,被柳氏按住。
“好好好,那你先安心养伤。”
柳氏慈爱地替他掖好被角。
待战宏和柳氏离开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霍天渊摸着手指上那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玄冥戒,在心里问道:“师尊,我这样做对吗?”
凌玄子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赞许:“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这战府气象不凡,留在此处,对你初期隐藏和成长有利。
至于那小丫头……哼哼,性子虽烈,却心思纯净,是个可造之材,你与她相处,未必是坏事。
不过,莫要忘了正事。”
“是,师尊!
我不会忘的!”
霍天渊握紧拳头。
报仇,变强,是他此刻唯一的信念。
窗外,传来战玲珑气呼呼地跟她娘告状的声音:“娘!
那个霍三太讨厌了!
我不要他当我的伴读!”
霍天渊听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这个战府,似乎不会太无聊。
而他和那位傲娇的大小姐战玲珑的“战争”,看样子,从今天起,就要正式开始了。
只是此刻的他们都不会想到,这场最初的“战争”,最终会演变成一段跨越生死、笑泪交织的仙途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