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考古了

1 序章我叫林砚，三十二岁，是这支国家考古队的项目负责人。

我们目前驻扎在渭水之畔的这片高地上，目标是传说中西周早期某个重要贵族的家族墓地。

项目已进行半年，前期勘探结果令人振奋，但真正的核心墓葬，仍深埋在地下，

与我们玩着捉迷藏。队里最近来了个实习生，叫赵悦，考古专业大三学生。她来的第一天，

就在工地上“偶然”踢出了一枚品相极好的西周玉鱼。没过几天，

她又“随手”在探方边缘捡到一块带有罕见纹饰的青铜残片。几次巧合下来，

队里一些年轻队员开始私下叫她“锦鲤”。这称呼不知怎的流传到了网上，

配上她精心经营的社交媒体账号，竟让她小火了一把。我起初并未在意，

年轻人有点运气是好事，只要不影响工作。但很快，我就发现，这股“锦鲤”之风，

正裹挟着某些我看不懂、也无法掌控的东西，悄然改变着考古队严谨、安静的氛围。

2 失控的探方清晨，渭水河面上的雾气尚未散尽，考古工地上已经应该是一片有序的忙碌。

但我刚走近核心发掘区T23探方，就听见一阵与往常不同的喧闹声。心里咯噔一下，

我加快了脚步。只见T23探方周围，竟稀稀拉拉围了十几号人，大多举着手机，

镜头齐刷刷地对准探方下方。人群中央，实习生赵悦穿着一身明显改小过、更显身材的工装，

正举着一块刚从土层里露头的陶罐碎片，对着一个夹在探方边缘的自拍杆镜头，巧笑嫣然。

“家人们看！这就是历史的温度！我刚拿着手铲轻轻一刮，就感觉心跳加速，

果然有宝贝在召唤我！”她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激动，

手指甚至直接摩挲着那片未经任何清理、还沾满泥土、脆弱不堪的陶片表面。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那是带有绳纹的灰陶，初步判断是西周中晚期常见器型，但关键在于，

陶片附着物可能包含至关重要的环境信息如花粉、植硅体，用于复原当时生态环境！

她这一摸，可能全毁了！“赵悦！”我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立刻放下！

谁让你徒手接触出土器物的！记录做了吗？坐标测了吗？影像资料拍全了吗？

”围观的“粉丝”和被惊动的队员们齐刷刷看向我。赵悦手一抖，陶片差点脱手。她稳住手，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不满取代，撅起嘴，带着撒娇般的委屈：“队长，你吓死我了啦！

我正在跟家人们分享我们考古工作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呢！你看，这陶片跟我多有缘，

我一来它就出现了！”一个举着专业云台相机的胖男人立刻帮腔，

语气带着莫名的理直气壮：“就是啊林队长，悦悦这是天赋异禀，是文物在主动找她！

这是祥瑞之兆啊！”“祥瑞？找她？”我气得浑身发冷，目光扫过那些举着的手机，

强压着把他们全都轰出去的冲动，“考古是靠科学、靠规程、靠一寸寸泥土的清理和分析，

不是靠玄学，更不是靠直播哗众取宠！所有非工作人员，立刻退出核心发掘区！

这里不是网红打卡点！”我看向旁边负责T23记录工作的队员小张，他脸色煞白，

欲言又止。我厉声道：“小张！你的职责呢？为什么不阻止？

”小张嗫嚅着：“赵悦说……说这是为了宣传需要，让公众了解考古……”“宣传？

”我打断他，“以破坏考古规程和文物信息为代价的宣传？”赵悦翻了个白眼，

不情不愿地将陶片递给旁边一个负责摄影的队员，小声嘀咕，

声音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神气什么呀，老古板。要不是我带来的关注和流量，

这项目能有现在这么高的知名度？赞助方王总那边，

可是很认可我的工作的……”这话像一根针，扎进了我心里。赞助方，是啊，

我们这个项目的一部分资金，确实来自一位对“考古网红”现象很感兴趣的民营企业家。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所有人，回到各自岗位！T23探方暂停工作，

等我和记录员重新核查现场后再继续！”我下了死命令，目光最后落在赵悦身上，“你，

跟我到指挥部来一趟。”她撇撇嘴，一脸不忿地跟在我身后，

留下身后一片窃窃私语和那些粉丝们不满的目光。

3 “锦鲤”的直觉与赞助方的压力临时指挥部是用彩钢板搭成的，

里面堆满了资料、图纸和各种检测设备。一进门，我就看到项目副手，也是我的师兄，

年近五十的老陈，正对着电脑发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老陈，你看看这个！

”我把刚才用手机拍下的赵悦徒手拿陶片的照片给他看。老陈只看了一眼，

就痛心疾首地拍了下大腿：“胡闹！简直是胡闹！这陶片边缘还有疑似红色彩绘的痕迹，

被她这么一摸……”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止这个。老陈，她刚才暗示，

赞助方的王总很支持她这么搞。”老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林砚，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刚才王总的助理来电话了，旁敲侧击地问项目进展，还特意提到了赵悦，

说王总很欣赏她在年轻人中的影响力，希望我们能‘善加利用’，

为项目争取更多社会关注和支持。”“善加利用？”我几乎要冷笑了，“怎么利用？

让她把考古现场变成她的个人秀场？让她用所谓的‘直觉’来指导我们的科学发掘？

”老陈无奈地摊摊手：“可你别忘了，她之前确实……呃，运气不错。那玉鱼，那青铜残片，

虽然不算顶级文物，但出现的时机和位置都很巧。网上现在把她捧得很高，

说什么‘天选之女’，‘考古界的紫微星’。王总那边，估计也是看中了这个‘噱头’。

”正说着，赵悦磨磨蹭蹭地进来了，脸上还带着不服气。我没跟她绕圈子，

直接批评了她违反考古操作规程、干扰正常发掘秩序的行为，

并要求她立刻停止在核心发掘区内进行任何形式的直播和拍摄。赵悦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等我说完，她才抬起头，眼睛竟然有些发红：“队长，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也是太激动了，

想让大家更直观地感受考古的魅力嘛。而且……我最近真的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顿了顿，

看向我和老陈，眼神里带着一种故作神秘的光：“我感觉……T17那边，

就是靠近河岸那个探方，‘气场’特别强，冥冥中好像有东西在呼唤我。我觉得，

我们主力应该转到T17去挖，那里肯定有大发现！”T17？我眉头紧锁。

那是我们早期布设的探方之一，根据勘探数据和地层分析，那边是墓葬区的边缘地带，

文化堆积相对较薄，前期发掘也只出土了一些普通陶器和石器。

我们所有现有的证据都指向T23及其周边区域才是核心墓穴所在。“感觉？气场？

”我看着赵悦，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她一脸认真，甚至带着点笃定的骄傲，

“赵悦，考古是科学。布方、发掘，每一步都要有科学依据。我们不能靠感觉吃饭。

”“可是队长，我的感觉一向很准的啊！”赵悦有些急了，“之前那几次不就是证明吗？

说不定这就是我的天赋呢？试试又没什么损失！”老陈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

小赵也是好心。不过林队长说得对，咱们还是得以科学数据为准。T23目前迹象很好，

不能轻易转移重心。”赵悦嘟着嘴，没再反驳，但眼神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她离开后，

老陈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林砚，这孩子……心思有点活络了。

而且赞助方那边……”我摆摆手，打断他：“赞助方那边我去沟通。

考古队的学术独立性和工作严肃性，不容置疑。

”4 踩塌的坑壁与消失的扫描仪我以为我的明确态度能让赵悦有所收敛，

但我低估了流量和虚荣心对一个年轻女孩的诱惑，

也低估了她以及她背后那股力量想要操控项目的企图。几天后的下午，

我正在和几位专家远程连线，讨论T23新发现的夯土迹象，

小刘又一次慌慌张张地冲进指挥部，脸都白了：“队、队长！不好了！

赵悦她、她带人去了重点保护区，好像在拍照，把、把坑壁踩塌了一小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刻切断了视频会议，冲向所谓的“重点保护区”。

那是我们刚刚确认的、可能存在重要遗迹的脆弱区域，土层结构很不稳定，

周围拉起了警戒线，立了明显的警示牌。然而，此刻警戒线被扯到了一边，

赵悦和她的几个铁杆粉丝，正站在那片区域的边缘，摆出各种“探险”“发现”的姿势拍照！

赵悦甚至一只脚踩在看似结实、实则内部已因失水而疏松的坑壁上，

笑容灿烂地比着V字手势。“赵悦！下来！立刻！”我怒吼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赵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个趔趄，身体一晃，

脚下那块本就松软的土层“哗啦”一声塌陷下去一小块！她惊叫一声，

被旁边那个胖粉丝手忙脚乱地扶住。我冲过去，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塌陷处，

一抹不同寻常的、带着绿锈的金属光泽，在塌落的土块中若隐若现！“别动！都别动！

”我厉声制止了想要上前帮忙的其他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蹲下身，用毛刷轻轻拂开浮土，

心脏再次剧烈跳动——那是一片雕刻着精细夔龙纹的青铜器残片！看形制和纹样，等级极高！

而它原本所在的位置，正是被赵悦踩塌的坑壁内部！如果不是她这一脚，

我们按正常程序清理，可能还需要几天才能发现它。但以这种破坏性的方式出现，

不仅可能对文物本身造成损伤，更严重的是，它破坏了原始的地层关系，

给后续的断代和研究带来了巨大的困难！“你……”我指着惊魂未定的赵悦，

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站稳后，看着我和周围闻讯赶来、面色凝重的队员们，

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愤怒取代：“队长！

你干嘛老是这么凶我！我不就是带家人们来看看吗？谁知道这里这么不结实！

而且……而且你看，要不是我，这宝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天日呢！

”那个胖粉丝再次挺身而出，语气带着指责：“就是！悦悦这是因祸得福！

帮你们找到了重要文物！你不感谢就算了，还吼她？有没有良心？”“因祸得福？帮我们？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弥漫全身。跟这些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立刻，离开这里。”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小刘，通知保卫科，

从现在起，没有我的亲自批准，任何非项目人员不得进入核心发掘区半步！违者报警处理！

”赵悦恨恨地跺了跺脚，在粉丝的簇拥下离开了，临走前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5 逼宫与决裂经过坑壁塌陷事件，我明确要求赵悦暂停一切野外工作，

留在指挥部整理资料。考古队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一些年轻队员看我的眼神多了些畏惧，

但也有些老队员私下表示支持。我天真地以为，暂时的冷处理能让她清醒。然而，我错了。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先去检查贵重仪器室。一进门，

我就发现不对劲——那台我们刚从省博物院借调过来，

用于对重要文物进行高精度三维建模和数据分析的3D扫描仪，不见了！

这台仪器价值近百万，操作复杂，是整个项目后期研究的关键设备之一。“扫描仪呢？

”我找到负责设备管理的队员小张，声音都在发颤。小张脸色惨白，

：“是、是赵悦……她说……她说要给她直播间的‘家人们’展示一下我们考古用的高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