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刚过，工作室的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水汽，见舟硕把砚砚的小棉鞋摆在暖炉边烘着，转身就看见小家伙正踮着脚，伸手去够案头的砚台。
陶泥转盘还留着上次捏小鸭子的痕迹，砚砚扶着转盘边缘站稳，小胖手在砚台侧面摸来摸去，突然发出一声含混的“砚”，像颗裹着暖意的小石子，轻轻落在见舟硕心上。
“砚砚再说一遍？”
见舟硕赶紧蹲下来，把砚台轻轻挪到他面前，指尖点了点砚台的水纹：“这是砚，砚台的砚。”
砚砚眨着圆眼睛，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几秒，突然张开嘴，又发出一声“砚”——这次比刚才清晰些，尾音还带着点奶气的上扬。
十泉浩刚好提着菜回来，听见声音立刻凑过来，手里的胡萝卜还没放下，就举着手机录像：“快，再叫一声，让爸爸录下来。”
砚砚被手机镜头吸引，伸手要去抓，嘴里却没再出声，反而咯咯笑起来，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见舟硕笑着掏出手帕帮他擦干净，从抽屉里翻出块刻着小鸭子的木质磨牙棒递过去：“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十泉浩把菜放进厨房，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装着温水的奶瓶，“医生说多和他说话，能帮他学发音，以后我值夜班前，都跟他说段小故事。”
从那天起，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成了砚砚的“语言小课堂”。
清晨十泉浩冲奶粉时，会边晃奶瓶边说：“砚砚，这是奶粉，温温的，喝了长高高。”
见舟硕揉陶泥时，会把砚砚抱在腿上，让他的小手贴着陶泥：“这是陶土，软软的，能捏小鸭子、小房子。”
砚砚大多时候只是睁着眼睛听，偶尔会发出“啊呀”的单音，却总能让两个爸爸笑得眉眼弯弯。
转折发生在一个飘着雪的周末。
十泉浩难得休息，抱着砚砚坐在阳台看雪，见舟硕端来刚煮好的红薯粥，还没放到桌上，就听见砚砚突然对着粥碗喊：“爸！”
十泉浩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小毛毯都滑落在地。
见舟硕也停下脚步，粥碗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砚砚，你刚才叫什么？”
砚砚指着粥碗，又喊了一声“爸”，这次格外清晰，还伸手要去够见舟硕手里的碗。
见舟硕赶紧把粥碗放在桌上，蹲下来抱住砚砚，声音都有些发颤：“是叫爸爸吗？
砚砚真棒！”
十泉浩反应过来，赶紧拿起手机录视频，镜头里砚砚被见舟硕抱着，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爸”。
十泉浩凑过去，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砚砚，我是谁呀？”
砚砚转过头，看了他几秒，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爸”——虽然还是同一个字，却让十泉浩的眼眶瞬间红了。
从那以后，砚砚的语言能力像是开了窍。
他会指着十泉浩的白大褂说“衣”，会抱着见舟硕的围裙喊“抱”，最让两个爸爸开心的是，某天晚上十泉浩讲完睡前故事，正要起身离开，砚砚突然抓住他的衣角，轻声说：“爸，陪。”
那两个字软软的，却像根细线，轻轻系住了十泉浩的心。
他重新坐回床边，伸手摸了摸砚砚的额头：“爸爸陪，砚砚睡。”
见舟硕端着温水进来，刚好听见这话，悄悄站在门口，看着床上依偎的父子俩，心里暖得发烫。
又过了些日子，砚砚终于能清晰地叫出“爸爸”和“爹爹”——他把穿白大褂的十泉浩叫“爸爸”，把沾着陶土的见舟硕叫“爹爹”。
那天见舟硕教他认砚台上的水纹，砚砚突然伸出手，指着砚台，又指着见舟硕，清晰地说：“爹爹，砚。”
见舟硕愣了愣，随即笑着把他举起来：“对，是爹爹的砚台，也是砚砚的砚台。”
十泉浩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炒勺：“砚砚真厉害，晚上给你做你最爱的蒸蛋羹。”
砚砚被举得高高的，看着两个爸爸，突然张开双臂，喊着“爸爸，爹爹”，笑声像冬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所有寒意。
工作室的砚台还摆在案头，旁边多了个砚砚用陶泥捏的、歪歪扭扭的小砚台。
每当夕阳西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总能看见两个大人围着一个小人儿，一个教他认砚台的纹路，一个给他讲梧桐树的故事，偶尔夹杂着小人儿奶声奶气的“爸爸爹爹”，还有砚台被轻轻触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砚砚的语言还在慢慢成长，就像春天里刚冒芽的小苗，而十泉浩和见舟硕知道，他们会陪着这株小芽，听他说出更多的话，讲更多的故事，把每一个温暖的瞬间，都酿成岁月里最珍贵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