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十点半,CBD写字楼的灯光依旧像撒了把碎钻,密密麻麻嵌在漆黑的城市幕布上。
林辰盯着电脑屏幕上《2024Q3用户增长方案》的标题,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指甲盖边缘还沾着早上没擦干净的咖啡渍——这己经是他连轴转的第六个加班夜,眼底下的青黑重得像涂了层墨。
空调出风口吹着凉飕飕的风,把桌上空了的冰美式纸杯吹得转了个圈,杯身印的“打工人专属”贴纸边角卷了起来,像他此刻耷拉的眼皮。
耳机里循环播放的防困神曲早就没了效果,大脑嗡嗡作响,只有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在提醒他:再熬会儿,就能下班了。
“小林,别硬撑了。”
部门主管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拎着公文包,“需求先存个档,周末再改,身体要紧。”
林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保存文档,关掉闪烁的PPT。
椅背上的黑色冲锋衣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他胡乱套上,抓起手机就往电梯口冲。
微信列表里躺着母亲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儿子,别加班太晚,记得吃点东西。”
他指尖顿了顿,想回复“马上回”,却被电梯“叮”的提示音打断,只好先塞进兜里。
出了写字楼,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路边的奶茶店还亮着“第二杯半价”的 neon 灯牌,火锅店的蒸汽裹着牛油香飘出来,勾得人肚子首叫。
林辰扫了辆共享单车,脚蹬子踩下去的瞬间,终于松了口气——再骑三个路口,就能回到他那间十平米的出租屋,周末睡个天昏地暗的愿望,眼看就要实现了。
非机动车道上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疾驰而过,车筐里的餐箱印着鲜艳的logo。
林辰哼着老歌,车速放得很慢,晚风把额前的碎发吹起来,心里盘算着明天早上要吃楼下那家加双蛋的煎饼果子。
就在他拐过第三个路口时,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右侧射来。
林辰下意识眯起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吱——”的尖锐刹车声划破夜空。
一辆黑色SUV像头失控的野兽,从机动车道首冲过来,车窗摇下,浓烈的酒气混着劣质香水味扑面而来。
他瞳孔骤缩,猛地捏紧刹车,共享单车的前轮在地面划出长长的黑痕,可还是晚了。
“砰!”
剧烈的撞击感从后背传来,林辰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被抛了出去,重重撞在SUV的前挡风玻璃上。
玻璃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红色。
他想伸手摸一摸,却发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劲,身体软软地往下滑。
落地的瞬间,他听到了手机摔碎的声音。
那部用了三年的旧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屏幕裂成了两半,亮着的界面停在母亲的微信对话框,最后那条“记得吃点东西”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复。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林辰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个周末,睡不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辰在一阵轻柔的触碰中缓缓睁开眼。
首先钻进鼻腔的是淡淡的樱花香,不是空气清新剂的廉价味道,而是像刚拆封的樱花茶,混着阳光晒过的布料气息,很舒服。
耳边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像是老式电视没调好台的杂音,还有人用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话,语调婉转,带着陌生的韵律。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柔软的布料,带着细腻的刺绣纹路。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淡粉色的天花板,挂着一个小小的水晶风铃,风一吹,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
林辰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里面白色的纯棉睡衣——领口绣着只圆滚滚的小熊,袖口还带着松紧带,尺寸明显是给小孩穿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脏骤然缩紧:那是一双小巧的手,皮肤白皙,手指纤细,指甲盖圆圆的,没有长期敲键盘留下的薄茧,更没有早上沾着的咖啡渍。
这不是他的手!
他踉跄着爬下床,双脚踩在铺着米色地毯的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低头一看,自己的腿又短又细,睡衣下摆垂到膝盖,露出的小腿皮肤光滑,没有他之前骑车摔出来的疤痕。
房间不大,却布置得很精致。
淡粉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富士山油画,画框是木质的,边缘有细微的划痕,像是用了很多年。
墙角摆着一台老式的索尼CRT电视,机身厚重,屏幕泛着暖黄色的光,正播放着新闻节目。
主播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稿子,嘴里说着流利的日语。
林辰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角落的日期——“1992年10月15日 木曜日”。
1992年?
他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1992年,他还没出生呢!
怎么会……“辰君,你终于醒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林辰猛地回头,看到一位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头发盘成优雅的发髻,用一支珍珠发簪固定着,领口别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裙摆垂到脚踝,走起路来轻轻摇曳,像老电影里的贵族夫人。
女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微蹙:“还是有点烫,看来烧还没退。
是不是昨天在公园玩的时候,吹了冷风?”
她说的是日语,语速不快,吐字清晰。
林辰大学时选修过日语,勉强能听懂大概意思,可让他开口回应,却只能憋出几句最简单的:“はい……いいえ……”女人见他说话结结巴巴,眼神还有些呆滞,脸上的担忧更重了:“辰君,是不是还不舒服?
要不要再躺会儿?”
辰君?
林辰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称呼陌生又刺耳。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扫到床头柜上的镜子——那是一面椭圆形的木质镜子,擦得锃亮。
他快步走过去,盯着镜子里的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黑色的短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眉毛细长,眼睛很大,皮肤白皙得像瓷娃娃。
身上穿着那套小熊睡衣,领口的褶皱还没抚平,眼神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震惊和茫然。
这张脸,他从来没见过。
“辰君,怎么了?”
女人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镜子,笑着说,“看自己干什么?
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再吃点药,很快就会好的。”
她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白色的药盒,盒身上印着日语“儿童解热剤”,还有可爱的小熊图案。
打开盒子,倒出一粒橙色的药片,又端起旁边的玻璃杯——杯子上印着“橘家”两个蓝色的汉字,里面盛着温热的白开水。
“来,把药吃了。”
女人把药片递到他面前,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小孩,“这个药是橘子味的,不苦哦。”
林辰看着那粒药片,又看了看女人担忧的眼神,大脑一片混乱。
穿越?
重生?
还是……他在做梦?
可额头残留的轻微痛感,手心触碰到的温热杯壁,还有空气中真实的樱花香,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真的不在2024年的出租屋里了,他穿越到了1992年的日本,变成了一个叫“辰君”的陌生男孩。
他接过药片,放进嘴里,就着温水咽了下去。
果然是橘子味的,甜丝丝的,一点都不苦,是专门给小孩做的剂型。
女人见他吃了药,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再回床上躺会儿吧,妈妈去厨房做早餐,等好了就叫你。”
妈妈?
林辰张了张嘴,想问问她是谁,想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含糊的“ありがとう(谢谢)”。
女人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老式电视还在播放着新闻,主播的声音平缓,说着他似懂非懂的日语。
林辰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床单上的樱花刺绣——针脚细密,绣得很精致。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手,又抬头望向窗外。
窗帘拉开了一条缝,能看到外面的院子,种着几棵樱花树,枝叶茂盛,虽然不是花季,却透着生机。
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声,还有小孩的笑声,很热闹,很真实。
1992年,日本,橘家,辰君……林辰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车祸前的画面:母亲的微信消息,没写完的需求文档,还有那杯没喝完的冰美式。
再睁开眼时,眼底的茫然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冷静。
不管是怎么回事,他现在活下来了。
虽然变成了一个十岁的日本男孩,虽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但至少,他还活着。
“橘辰……”他试着念出这个名字,发音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斑。
老式电视里的新闻还在继续,偶尔传来几句关于“日本经济电子产业”的词汇。
林辰看着那道光斑,深吸了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
至少现在,他不用再加班到深夜,不用再担心KPI,不用再挤地铁。
或许,这趟莫名其妙的穿越,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樱花香萦绕在鼻尖。
耳边的电视声渐渐变得柔和,像是催眠曲。
林辰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先睡一觉,等醒了,再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不知道,这场看似安稳的“重生”,不过是一场巨大风暴的开端。
1992年的日本,繁华背后早己暗流涌动,而他这个“外来者”,注定要被卷入命运的漩涡里,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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