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兄弟？！周毅把最后一沓现金推到王磊面前时，指尖还沾着工地上没洗干净的水泥灰。
北方四月的风裹着沙尘撞在窗户上，他租来的办公室里，劣质铁皮柜晃了晃，
发出 “吱呀” 一声闷响，像极了他此刻悬在半空的心。“磊子，这是最后八十七万，
” 周毅喉结滚了滚，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把工人工资结了，材料商那边打了欠条，
你拿着这钱赶紧把窟窿填上，别让你爸妈知道。”王磊是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
从村头泥地里滚爬着长大，当年周毅去少林寺学武，
还是王磊骑着二八自行车把他送到镇上车站。此刻这个向来挺直的汉子却缩着肩膀，
双手攥着钱，指节泛白，眼圈红得吓人：“毅子，我对不起你…… 等我把钱追回来，
立马还你，连本带利。”周毅拍了拍他的背，想说 “咱兄弟间别这么说”，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窗外的塔吊还停在半空，那是他上个月刚贷款租来的，
本想着这个项目做完，就能在县城给爸妈买套带院子的房子，
再跟处了三年的女友晓曼提结婚。现在倒好，多年积蓄全空了，还背上了二十多万的债。
“你路上小心，” 周毅送他到门口，看着王磊的身影消失在沙尘里，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有事给我打电话。”他没等到王磊的电话。三天后，王磊的手机号变成了空号，
微信朋友圈停留在三天前的一条定位 —— 云南昆明。周毅疯了似的找他，去他家堵人，
却只见到他爸妈哭红的眼：“磊子说去云南找朋友要钱，走之前留了张字条，
说不让你担心……”那张字条周毅看了不下百遍，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毅子，
对不起，我会还你钱。” 可 “对不起” 三个字，怎么能抵得上他多年的心血？
晓曼来收拾东西那天，阳光难得好，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映得她的影子长长短短。“周毅，
我不是嫌你穷，” 她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箱子，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周毅心上，
“我跟你三年，等不起了。我爸妈催我结婚，对方是个医生，有房有车……”周毅没说话，
只是帮她把箱子搬到楼下。看着她坐进别人的车里，车窗缓缓升起，
挡住了她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周毅突然觉得，小时候在少林寺学的那些拳脚功夫，
在现实面前连一点用都没有。他曾以为自己能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一样，保护身边的人，
可到头来，连自己的生活都护不住。2 云南寻梦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
周毅翻出抽屉里的存折，上面只剩一万零三百块。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半天，
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师父说过，云南有山有水，是个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地方。他拿起手机，
订了一张去昆明的绿皮火车票 —— 那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出行方式。出发那天，
周毅只带了一个双肩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把师父送他的口琴。
绿皮火车 “哐当哐当” 地向前驶着，
窗外的景色从北方的黄土高坡变成了南方的青山绿水。他靠在窗边，
吹起了师父教他的《茉莉花》，琴声断断续续，混着火车的轰鸣声，
竟有了几分江湖漂泊的味道。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颠簸，周毅终于抵达了昆明。
他没去热闹的市区，而是买了一张去大理的汽车票。他记得王磊曾说过，大理有洱海，
有古城，是个能让人忘记烦恼的地方。汽车沿着洱海行驶时，周毅打开车窗，
清新的风裹着湖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苍山被云雾缭绕，近处的洱海波光粼粼，
穿着傣族服装的少女在路边笑着打闹，一切都像画一样美好。他突然觉得，这一路的奔波，
值了。周毅在大理古城外的一个小镇下了车，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客栈名叫 “凝雨楼”，
老板是个叫沈嘉禾的女人，大家都叫她 CoCo。CoCo 三十多岁，
穿着一条碎花长裙，说话温柔又干练。“你是来旅游的？” 她给周毅倒了杯普洱茶，
笑着问。“算是吧，” 周毅喝了口茶，暖意从喉咙传到心底，“想找个地方静静。
”CoCo 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客栈的院子里种满了三角梅，红色的花朵开得正艳。
周毅每天都会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要么吹口琴，要么看着洱海发呆。有时候，
CoCo 会跟他聊几句，说说客栈里的趣事，讲讲当地的风俗。周毅渐渐觉得，
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轻了些。到云南的第四天傍晚，周毅像往常一样去洱海边散步。
他找了个树根坐下，拿出口琴吹了起来。琴声刚起，
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你吹得真好听。”周毅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孩站在他面前，
手里拿着一根狗绳，身后跟着一只苏格兰牧羊犬。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 T 恤和一条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眼睛又大又亮，像盛满了星光。
“谢谢，” 周毅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口琴，“随便吹吹。”女孩蹲下身，
摸了摸牧羊犬的头，笑着说：“我叫李乔子，大家都叫我小乔。这是我朋友的狗，
我帮她照看几天。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周毅。”“周毅，
” 小乔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眼睛弯成了月牙，“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周毅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他本不想跟陌生人提起自己的事，可看着小乔真诚的眼神，
他突然觉得，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不说出来会憋坏的。“我以前是个包工头，
” 周毅望着远处的洱海，声音很轻，“我发小出事，我把所有的钱都借给他了，
结果他跑了。我欠了债，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他以为小乔会像其他人一样，要么同情，
要么唏嘘，可小乔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等他说完，
小乔才开口：“我以前在北京做白领，每天朝九晚五，加班加到吐，” 她顿了顿，笑着说，
“我换了好几份工作，每换一份，就来旅游一次。我觉得这样能让我重新找到工作的***。
上次我一个人去敦煌，在沙漠里待了三天，连手机都没带，那种感觉，特别爽。
”周毅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个女孩跟自己很像，
都在寻找一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
从云南的风景聊到北京的堵车，从喜欢的电影聊到小时候的趣事。直到月亮升到半空，
小乔才说：“我该回去了，明天见？”周毅点了点头，看着她牵着狗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心里竟有了一丝期待。3 洱海情缘第二天傍晚，
周毅在小镇上的 “客再来” 酒馆又遇到了小乔。酒馆老板戴志伟是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
性格开朗，见谁都笑。“哟，你们认识啊？” 戴志伟端着两杯啤酒走过来，笑着说，
“周毅，你可真有福气，小乔可是我们这儿的大美女。”小乔脸一红，
拍了戴志伟一下：“别瞎说。”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喝了啤酒，吃了当地的特色菜。
小乔跟周毅讲了她在北京的工作经历，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
最喜欢的就是旅游时遇到的那些陌生人。周毅也跟她讲了自己在少林寺学武的日子，
说他以前总想着行侠仗义，可现在才明白，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从那以后，周毅和小乔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他们一起去逛大理古城，
在街边的小店买纪念品；一起去爬苍山，在山顶看日出日落；一起去洱海边骑自行车，
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带着青春的味道。戴志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跟小乔混熟了之后，
就经常跟她说：“小乔，你跟周毅挺合适的，你就主动点呗。” 可小乔总是笑笑：“伟哥，
你别瞎操心了，我跟他就是朋友。”其实小乔心里也清楚，她对周毅有好感。
她喜欢他吹口琴时专注的样子，喜欢他说起少林寺时眼里的光，喜欢他待人接物时的真诚。
可她也知道，自己只是来旅游的，迟早要回北京，而周毅，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云南。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的线，过了交点，就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小乔订了回北京的火车票，出发前的一个晚上，她牵着狗，
站在 “客再来” 酒馆门前等周毅。周毅看到她时，心里突然一紧。他知道，小乔要走了，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你要走了？” 他走上前，声音有些沙哑。小乔点了点头，
眼睛有些红：“嗯，明天的火车。狗狗还给你，它跟你很亲。”周毅接过狗绳，
突然一把把小乔揽进怀里：“小乔，别走好不好？再留一个月，就一个月。
”小乔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推开他，低着头说：“对不起，周毅。我跟你说过，
我只是来旅游的，我的家在北京，只有在那里我才感到有安全感。我有点喜欢你，
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你也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去。
我们就当这是旅途中的一小段插曲吧，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她说完，
拍了拍狗狗的头，转身就跑。她不敢回头，怕看到周毅的眼神，怕自己会心软，会改变主意。
周毅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手里还攥着温热的狗绳。狗狗蹭了蹭他的腿，
发出 “呜呜” 的叫声，像是在安慰他。他拿出手机，给小乔发了一条信息：“一路平安，
以后常联系。”很快，小乔回复了：“你也是，照顾好自己。”第二天，周毅没去送小乔。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留住她，也怕自己会在她面前失态。他只是在客栈的院子里，
吹了一上午的口琴，琴声里满是不舍和遗憾。小乔走后，周毅在云南又待了半个月。
他帮 CoCo 打理客栈，跟戴志伟一起看店，偶尔还会去洱海边散步，
可身边少了那个叽叽喳喳的身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天，周毅在整理东西时，
看到了小乔留下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她北京的地址和电话。他犹豫了很久，
还是把字条放进了钱包里。他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去北京找她，但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周毅决定离开云南，回北方老家。他想通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要重新开始，
做一个能让人觉得有安全感的成年人。回到老家后，周毅用在云南攒下的一点钱，
加上向亲戚借的一些，在少年学武的地方开了一间武道茶馆，取名 “幸福茶馆”。
茶馆里不仅教小孩子学武，还提供茶水和点心，很多老街坊都会来这里喝茶聊天。有人问他，
为什么要叫 “幸福茶馆”。周毅总会想起小乔，
想起那个在云南陪他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的女孩。“我希望来这里的人都能找到幸福，
” 他笑着说，“也希望我认识的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茶馆的生意一开始并不好，周毅每天起早贪黑，既要教武，又要打理茶馆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