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寸，职业是历史顾问，主攻明清宫廷。圈内人称“活档”，尤以“太监”研究闻名。
演过这个角色的影帝，都得请我喝茶。我懂怎么伺候人，更懂怎么让不把自己当人的人，
体面地消失。我只想安静地过日子，可我的邻居兼房东，蓝姐，不答应。她把高跟鞋当战鼓，
垃圾堆是我门前专属风景，小区里的狗都得看她脸色。
她以为我只是个拿死工资、没脾气的软柿子。她错了。在紫禁城里，越是安静的人，
手段越是干净。我没跟她吵一句，没跟她红一次脸。
我只是把她当成景阳宫里那位爱惹事的祺嫔。然后，用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一步步请她“上路”。这个故事，无关风月，只讲规矩。教你如何用文化人的方式，
让恶人哭得都那么有节奏感。1.高跟鞋协奏曲楼上的高跟鞋又响了。咔哒，咔哒。
十一点半。我放下手里的书，《明季北略》。书页停在“阉党”那一章。声音很有规律，
从客厅到卧室，再从卧室到客厅。像一只没头苍蝇，在我的天花板上乱撞。我叫方寸。
住在这个老小区的六楼。七楼，是我的房东，蓝姐。一个四十多岁，
嗓门和体重都很可观的女人。我在这住了三年。前两年半，都很安静。直到半年前，
蓝姐的男人在外面发了点小财，她就把房子收了回去，自己住了进来。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高跟鞋只是开胃菜。还有她那个永远学不会调震动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待命，
***是《最炫民族风》。以及她每周三次的麻将局，胡牌的尖叫声能穿透两层楼板。
我找过她。第一次，我提着一盒茶叶上去。“蓝姐，晚上能不能稍微轻一点？我睡眠不太好。
”她正敷着面膜，眼皮都没抬。“年轻人，神经那么衰弱干嘛？我这还没开始跳操呢！
”门在我面前关上。第二次，我打了物业电话。物业小哥来了，在门口劝了半天。
蓝姐直接把门打开，叉着腰。“我自家房子，穿个鞋走路犯法了？你让他报警啊！
”物业小哥灰溜溜地走了。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天花板上的“咔哒”声。声音停了。接着，
是挪动家具的刺耳噪音。滋啦——像有人用指甲在刮我的头盖骨。我闭上眼。
脑子里不是愤怒，而是工作。我是一个历史顾问，专门给影视剧组抠细节。尤其是宫廷戏。
为了一个项目，我可以在故纸堆里待上几个月。我演过。在剧组里，给那些影帝们做示范。
演一个太监，怎么走路，怎么磕头，怎么用眼角的余光看人。一个演皇帝的老戏骨说，方寸，
你一穿上那身衣服，我就觉得我这龙椅坐得不稳。我只是笑笑。这行干久了，我看人，
习惯性地分析。蓝姐这种人，在宫里，活不过第一集。太张扬，没眼力见，
把欲望全写在脸上。对付这种人，硬碰硬是下策。她要的是存在感，
是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的优越感。你跟她讲道理，就是给她提供舞台，让她表演。
我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她自己把绳子套到脖子上的机会。我站起来，走到阳台。楼下，
小区的花园里，几个大妈在跳广场舞。领舞的，是住在三号楼的王姨。
王姨是这个小区的“舆论中心”。她知道谁家孩子考试没及格，
也知道谁家两口子昨天吵了架。蓝姐想融入她们，但一直没成功。王姨她们嫌蓝姐太咋呼，
打麻将还爱悔棋。我的目光，落在了楼下的垃圾桶上。蓝姐家的垃圾，总是扔在桶外面。
不是不准，是懒得掀盖子。物业的清洁工老张，每天早上都得蹲下去，
把她家那些汤汤水水的垃圾重新收拾好。老张五十多岁，人很老实，腰不好。我拿起手机，
对着那堆垃圾，拍了张照片。没开闪光灯。然后，我换上衣服，下楼。
老张正在费力地把一袋破了的垃圾往桶里装，一股馊味散开。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根烟。
“张叔，辛苦了。”他摆摆手，满是污渍的手不敢接。“没事，干这个的嘛。
”“七楼蓝姐家的吧？天天这样，您也够累的。”我轻声说。老张叹了口气，“没办法，
人家是业主，咱们是打工的。”我把烟别在他耳朵上。“张叔，这事儿物业管不了，
但有人能管。”他愣了一下。我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收工的王姨她们。“明天早上，
您别急着收。等王姨她们晨练的时候，您就站在这，叹叹气，揉揉腰，就行了。
”老张看着我，眼神里有点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回到楼上。天花板上，
传来了《最炫民族族风》的音乐。蓝姐开始跳操了。地板，在一下下地共振。我戴上耳机，
把电脑打开。开始整理下一部剧的资料。剧本的名字叫《深宫计》。我觉得，挺应景的。
2.垃圾分类的艺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我被一阵激昂的音乐吵醒。不是《最炫民族风》，
是《火火的姑娘》。王姨她们的晨练开始了。我走到阳台，往下看。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走。
蓝姐昨晚扔的垃圾，依旧潇洒地躺在垃圾桶边上。一袋剩菜，塑料袋破了，菜汤流了一地，
引来了几只苍蝇。清洁工老张，就站在垃圾桶旁边，没动手。他背着手，时不时地弯下腰，
捶捶自己的后腰，再直起来，长长地叹一口气。动作很到位，有种朴实的辛酸。
王姨她们的舞步停了。音乐也关了。“老张，今儿怎么不收垃圾啊？这都快馊了。
”王姨的嗓门很大。老张回过头，一脸的为难。“王姐，不是不收。实在是这腰，
昨天又犯了。这七楼蓝姐家天天把垃圾扔地上，我这一天弯腰几十次，真有点顶不住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捶了捶腰。几个大妈立刻围了过去。“又是七楼那个？
”“她家也太不讲究了，垃圾桶盖子掀一下能累死她？”“就是，
上次打麻将还说我们这楼里的人素质低呢。”王姨走上前，踢了踢那袋垃圾。“老张，
你别动。你腰不好就歇着。这事儿我们来管。”她拿出手机，对着那堆垃圾，
“咔嚓”就是一张特写。然后发到了小区的业主群里。群里有两百多号人。王姨发完照片，
又发了一段语音。“@所有人，大家看看啊，这就是咱们小区的‘文明业主’，七楼的蓝姐。
天天把垃圾扔桶外头，让五十多岁的清洁工给她捡。老张腰都快断了，人家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种人，配住在咱们小区吗？”王姨在小区里很有威望。她一开口，群里立刻炸了锅。
“太过分了！”“必须曝光她！”“@物业，你们管不管？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宫里有句话，叫“杀人不用刀”。
舆论，就是最锋利的那把刀。而王姨，就是那个最会使刀的人。我只是把刀递到了她手上。
大概过了十分钟。蓝姐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了群里。她可能刚被电话吵醒。
发了一串愤怒的表情。“王桂芬你有病吧？我家垃圾怎么扔关你屁事！你吃饱了撑的！
”王姨立刻回复。“哟，蓝大款醒啦？怎么不关我事？你污染的是小区的公共环境，
影响的是我们大家的心情。我们这交着一样的物业费，凭什么要忍受你家的垃圾？”“就是！
有钱了不起啊？”“赶紧下去自己收拾了！”群里的人开始集体围攻。
蓝姐可能没见过这阵仗。她平时横行霸道，是因为大家懒得跟她计较。一对一，她能撒泼。
但一对几十，她的那点战斗力，就不够看了。她开始在群里骂街，用的词汇很贫乏，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但王姨她们，引经据典，从社区文明公约说到邻里道德，
把她按在地上摩擦。最后，物业经理都出来了。“@701蓝女士，
请您立刻下楼处理您家的垃圾，否则我们将根据业主公约进行处理。”蓝姐没再回话。
又过了五分钟，我看到她穿着睡衣，气冲冲地从楼道门里出来。脸上全是怒气。
她走到垃圾桶前，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黑着脸，把那堆垃圾一点点捡进了垃圾桶。
动作很大，像是在跟垃圾有仇。王姨抱着胳膊，在旁边冷笑。“哟，蓝姐，这不挺能干的嘛。
以后可得天天保持啊。”蓝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狠狠地瞪了王姨一眼，
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道。“砰”的一声，
单元门被她用力关上了。我关上阳台的窗户，隔绝了楼下的喧闹。世界清净了。我知道，
这只是第一回合。蓝姐这种人，不会轻易认输。她现在肯定在家里生气，琢磨着怎么报复。
目标会是谁？物业？王姨？还是那个“告密”的清洁工老张？她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我就是那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这样最好。在宫里，最安全的位置，
就是那个所有人都觉得你没有威胁的位置。我给自己泡了杯茶。接下来的几天，有好戏看了。
蓝姐的反击，会把她自己推进更深的坑里。而我，只需要继续看我的书，
等着下一个时机出现。对付她，得像熬鹰。得有耐心。
3.咱家的第一个眼线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出奇地安静。楼上没有高跟鞋的声音，
没有麻将局，连《最炫民族风》都停了。蓝姐像是在赌气，用沉默对抗整个世界。但垃圾，
她还是照常扔在桶外。只不过，从原来的明目张胆，变成了偷偷摸摸。她会等到半夜，
或者清晨四五点，没人的时候，迅速地把垃圾袋往那一丢就跑。可惜，
小区里到处都是摄像头。王姨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把截图发到业主群里，
配上一句：“今日打卡。”蓝姐装死，不回复。但她的名声，在小区里算是彻底臭了。
我知道，她在积攒怒气。像一座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果然，周末的时候，
火山爆发了。清洁工老张被辞退了。理由是“工作态度不积极，多次被业主投诉”。
我是在楼下碰到老张的。他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坐在花坛边上抽烟。看到我，
他勉强笑了笑。“小方啊。”“张叔，这是怎么了？”“唉，不干了。没意思。
”他把烟头在地上摁灭，“都是我不好，不该听你的。那蓝姐去物业闹了好几次，
说我故意不收她家垃圾，联合外人整她。经理顶不住，就把我给开了。”我心里一沉。
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他。在宫里，任何一个计划，都要考虑到所有参与者的安危。
特别是那些最底层的棋子，他们最脆弱，也最容易被牺牲。这是我的失误。“张叔，
你跟我来。”我把他带到附近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菜，要了瓶酒。“张叔，这事儿怪我。
我给你想办法。”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再找个活儿就是了。胳膊拧不过大腿。
”“不是大腿。”我给他倒上酒，“她就是个纸老虎。你信我，不出三天，物业会请你回来。
”老张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不信。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剧组的制片主任，姓李。“李哥，忙吗？帮我个小忙。
”“方老师您说，什么事儿。”李主任很客气。“帮我查个事。我们小区这个物业公司，
叫‘安居乐业’，你看看咱们圈子里，有没有谁家跟他们高层有关系。我想找他们老板聊聊。
”做我们这行的，人脉就是资源。李主任能量很大，不到半小时，就给了我回复。“方老师，
巧了。这物业公司的老板，他老婆是我们下部戏的投资人之一。我把老板的私人电话给您，
您就说是我介绍的。”我当着老张的面，拨通了那个电话。“喂，是周总吗？我是方寸，
做影视顾问的。李主任介绍的。”电话那头很客气。“哦哦，方老师，久仰久仰。
您有什么事？”“周总，我是您公司服务的一个业主。有点小事，想跟您反映一下。
”我把老张被辞退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没加任何感***彩，只是陈述事实。
“……蓝女士的行为，通过捏造事实，迫使物业公司辞退了一名无辜的员工。
这不仅损害了员工的合法权益，也让我对贵公司的管理水平，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疑问。
一个优秀的物业公司，应该是业主的保护者，而不是恶霸的帮凶，您说对吗？
”周总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方老师，我明白了。这事儿是我们管理上的疏忽。
我马上处理。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尽职的员工受委屈。”挂了电话。
老张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小方，你……你到底是干啥的啊？”我笑了笑，“一个写故事的。
”我把身上带的几千块钱现金都给了老张。“张叔，这几天你先休息。等物业电话。另外，
他们请你回去之后，你帮我个忙。”“你说！”“帮我留意着蓝姐。她每天见什么人，
说什么话，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你不用凑近听，就远远看着，记下来就行。有情况，
就发信息给我。”我给他买了个新的老人机，教他怎么发短信。在宫里，情报是最重要的。
一个可靠的眼线，胜过千军万马。老张，就是我安插在蓝姐身边的第一个，
也是最不容易被察觉的眼线。他被蓝姐亲手“打倒”过，所以蓝姐永远不会怀疑他。甚至，
她再见到他的时候，心里还会产生一种胜利者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会让她彻底放松警惕。
两天后。物业经理亲自提着水果，去老张家登门道歉，请他回去上班，还涨了工资。
老张给我发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服了。”我回了他四个字：“注意安全。”棋盘，
已经布好。棋子，也各就各位。蓝姐，现在轮到你出招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座火山，
下一次会怎么喷发。4.捧杀，一门失传的手艺老张官复原职，对蓝姐的打击不小。
她大概想不通，一个清洁工，怎么还能“死而复生”。她消停了几天，
连垃圾都开始好好扔了。但这只是表象。老张的短信告诉我，
蓝姐最近频繁地跟一个男人接触。那个男人开一辆黑色的奥迪，每次都停在小区外面，
蓝姐会坐上他的车，一两个小时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眼角都带着春风。我知道，
这是她的“外援”。也是她的底气所在。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男人，
才会这么有恃无恐。蓝姐显然两者都有。我没打算去动她的“外援”。在宫里，
对付一个嫔妃，最高明的手段，不是去告发她和侍卫有染。而是让她恃宠而骄，得意忘形，
最后被皇帝亲手废掉。我要做的，就是让她膨胀起来。这门手艺，叫“捧杀”。
我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二步。我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能接近蓝姐，
并且让她毫无防备的盟友。我想到了一个人，住在蓝姐对门的吴奶奶。吴奶奶七十多岁，
一个人住，儿女都在国外。人有点糊涂，但特别善良，也特别寂寞。蓝姐平时对她爱答不理，
嫌她啰嗦。我挑了个下午，提着一袋新鲜的水果，敲响了吴奶奶的门。“吴奶奶，我，
住楼下的小方。”吴奶奶开了门，一脸惊喜。“哎哟，是小方啊，快进来快进来。
”我陪她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聊她的儿女，聊她年轻时候的事情。老人家很开心，
拉着我的手不放。临走前，我状似无意地提起。“奶奶，您跟对门的蓝姐关系好吗？
我看她挺厉害的，有点怕她。”吴奶奶立刻撇了撇嘴。“别提她了。眼睛长在头顶上。
上次我家的水管漏水，想找她帮个忙打电话，她嫌我烦，直接把门关了。”“唉，
其实蓝姐可能也是心直口快。”我假装为蓝姐辩护，“我听人说，她其实人挺好的，
就是不爱表现。上次物业那个事，听说就是她去跟物业求的情，才让老张官复原职的。
”这个谎言，是我精心设计的。它足够离谱，但又符合某种“好人好事不留名”的逻辑。
最重要的是，它会通过吴奶奶这个“糊涂”的嘴，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吴奶奶果然上当了。
“是吗？有这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也是听说的，您可别往外说啊。
蓝姐这人好面子。”我叮嘱道。“哎，我知道，我知道。”吴奶奶嘴上答应着，
但眼睛里已经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我知道，不出半天，
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小区的广场舞队。而且，版本会越来越离奇。
可能会变成“蓝姐为了清洁工，不惜跟物业老板拍桌子”。人言可畏，但有时候，
也能为我所用。果然，第二天，风向就变了。王姨在群里@蓝姐。“@701蓝女士，
听说老张的事是你帮忙的？嗨，你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下次有这好事，吱一声啊。
”蓝姐一开始是懵的。她发了个？。接着，群里好几个人都开始夸她。“蓝姐大气！
”“看不出来，还是个热心肠。”蓝姐沉默了。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惊讶，困惑，
然后是巨大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狂喜。她被人误解了，但这个误解，让她成了英雄。
她会否认吗？不会。她太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群里回了一句。
“举手之劳而已。”成了。鱼儿，上钩了。从那天开始，我见缝插针地，
通过吴奶奶这个渠道，不断地给蓝姐“脸上贴金”。“吴奶奶，你知道吗？
小区里新装的那几个监控，听说都是蓝姐去建议的。”“吴奶奶，蓝姐跟我说，
她准备组织大家，给小区里那些流浪猫做个窝呢。”这些事情，有些是物业本就打算做的，
有些是我瞎编的。但无一例外，功劳都被我安在了蓝姐头上。蓝姐开始变了。她走路都带风，
见人也开始主动打招呼。她享受着“小区意见领袖”的新身份。王姨她们也开始接纳她，
甚至邀请她参加广场舞队。蓝姐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老张发短信给我：“看不懂。
”我回他：“让她飞。飞得越高，摔得越惨。”捧杀的精髓，就是把一个人，
捧到她德不配位的高度上。在那里，她会因为视野的错觉，开始自我膨胀。她会觉得，
自己无所不能。她会开始做一些，超出她能力范围，甚至愚蠢的事情。而我，
就在下面静静地看着。等着她自己，从天上掉下来。那辆黑色的奥迪，来得更勤了。
蓝姐现在，可能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小区的“武则天”。而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李治”。
她不知道。在真正的宫里，武则天，只有一个。而想当武则天，最后却进了冷宫的女人，
不计其数。5.贵妃的下午茶蓝姐彻底飘了。她现在是小区的红人。每天下午，
她都会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摆上一张小桌子，请王姨她们几个核心成员“喝下午茶”。
其实就是几包瓜子，一壶茶水。但蓝姐管这个叫“贵妃的下午茶”。这是老张告诉我的。
我差点笑出声。在下午茶上，蓝姐俨然成了领导。她会点评今天的广场舞谁的动作不到位，
会发布一些“小区内部消息”。这些消息，大多是我通过吴奶奶喂给她的。比如，
“物业下个月要涨停车费了”，或者“三号楼的小李要选业主代表”。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
让她在王姨她们面前，显得消息灵通，很有能量。她开始享受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
甚至开始插手管一些她本不该管的事。比如，她会指责谁家的空调水滴到了楼下，
或者谁家的孩子在花园里踩了草坪。俨然一副“小区纪律委员”的派头。有些人不服气，
跟她吵。她就叉着腰：“我这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咱们小区的文明！”王姨她们还会帮腔。
渐渐地，大家也都敢怒不敢言。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捧得够高了，
该在下面抽掉一根柱子了。我选的这根柱子，是小区停车位的问题。我们这是老小区，
车位非常紧张。很多业主都只能把车停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上，天天被贴条。而小区里，
有那么十几个固定车位，都被一些“关系户”常年霸占着。其中，
就有蓝姐那个“外援”的黑色奥迪。他的车，就停在最显眼的1号车位。而那个车位，
原本是公共区域。我让老张帮我拍了几张照片。那辆奥迪车，清晰地停在画着黄线的车位里。
车窗上，没有停车证。我又去了一趟物业。这次，我谁也没找，
就要了一份小区的《业主公约》复印件。里面白纸黑字写着：“小区内公共停车位，
遵循先到先得原则，禁止任何形式的长期占用。”东西都准备好了。但我不能自己出面。
我要让蓝姐，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我又去找了吴奶奶。这次，我没提蓝姐，
而是跟她抱怨停车难的问题。“奶奶，愁死我了。我朋友想开车来看我，
小区里根本没地方停。外面贴条又厉害。”吴奶奶也感同身受：“可不是嘛！我家亲戚来，
车都得停到三条街外去。”我“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唉，主要是有人不自觉。
你看楼下那个1号车位，天天停着一辆大奥迪，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太霸道了。”我说完，
偷偷观察吴奶奶的表情。她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那不是……蓝家妹子朋友的车嘛！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蓝姐可真是……唉，她现在是咱们小区的热心人，
怎么能带头违反规定呢？这要是传出去，大家会怎么看她？”吴奶奶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这可不行！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嘛！”“是啊。”我继续添柴，
“王姨她们最讲究公平了。要是让她们知道，蓝姐为了朋友，一个人占着公共资源，
不知道会多失望呢。”我没再多说。我知道，这些话，足够了。吴奶奶是个直肠子，
她觉得这是在“帮”蓝姐，肯定会去找她说的。而以蓝姐现在膨胀的心态，她会听得进去吗？
当天下午，“贵妃的下午茶”照常举行。我没下楼，但在阳台上，能清楚地看到她们。
吴奶奶凑到蓝姐身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蓝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她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吴奶奶还想再说什么，蓝姐直接站了起来，声音不大，
但很尖锐。“我的事不用你管！”周围的王姨她们都愣住了。吴奶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蓝姐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她已经下不来台了。她冷哼一声，
对王姨她们说：“吴阿姨年纪大了，糊涂了。咱们继续。”但气氛，已经冷了下来。
王姨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下午茶，不欢而散。
我看到吴奶奶一个人，慢慢地走回楼道，背影有点萧瑟。我知道，裂痕已经出现。
一个被捧上神坛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身边的人质疑。尤其是，当这个质疑，
戳中了她最核心的利益和最虚伪的面具时。蓝姐的“贵妃”宝座，开始晃动了。
而那辆黑色的奥迪，就像插在她宝座上的一根刺。拔，还是不拔？这对她来说，是个难题。
而我，就是要让她在做这道选择题的时候，选那个最错误的答案。
6.奥迪车的“罪与罚”蓝姐选择了最蠢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她没有让奥迪车挪走，
而是试图把问题合理化。第二天的“下午茶”，吴奶奶没出现。气氛有点尴尬。
蓝姐主动开口，声音比平时大了八度，像是要说给整个小区的人听。“哎呀，
昨天吴阿姨跟我说停车位的事儿。我跟你们说啊，那1号车位，根本不是公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