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他最恨我的那一年。葬礼上,尚庭从竹马手中抢过黑白照片。“她就算死了,
也应该下地狱!”哐当!照片碎成一片片。是了,他以为是我害死了他唯一的亲人。
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这一刻。他踩着我的冥照离去,没有回过头。却在不久后,
哭着捧起一抔骨灰,求我别走。1被尚庭折磨一年后,我终于死了。割脉***在水池边。
血染红水面,和我知道他与我结婚的真正目的后,哭到流产那晚一样。“罪有应得!
”尚庭笑着拍掌,一双眸子猩红。我想,那大概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六年前,
尚庭十二岁的弟弟死于车祸,心脏移植给了我。他觉得那场车祸是姚家一手谋划,
是我害死了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于是故意接近我,和我结婚。他太能忍,
六年时间一手缔造商业帝国,跃迁成为名流。如今他的身家,三个姚家也比不上。
报仇计划却戛然而止,因为我死在了他即将动手的前一夜。尚庭落地海城得知我的死讯时,
笑了笑。“为了让我放人,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他已经囚禁我整整一年。一年里,
冷暴力、恐吓、威胁。种种手段屡试不爽。他说要过去“悼念”。姚家灵堂。
零散几个人排队点香。尚庭如入无人之境,突兀地拍掌。“真是热闹。“男人眼睛通红,
“都是因为你,玫玫才会死!”不知听到了什么不合心意,尚庭不爽拧眉。
眯眼多看了几眼握拳冲过来的人,下一秒认出他是那个和我从小长大的竹马。要是没有他,
我大概会和他在一起。如今海城没有多少人敢对他大呼小叫,除非那人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对我恨入骨,恨屋及乌。连带着亲近我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竹马三两下就被他踩在脚下,
解决速度极快。“你的玫玫不是早死了?”按照姚家放出的消息时间,我已经死了三天。
死在他去海外视察期间。竹马剧烈挣扎的动作小下来,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就算姚玫瑰真死了,”微妙停顿后,尚庭接着道。“也是好事,哭什么?
”他根本不相信我会死。死,意味着分别。而我曾说过,死也离不开他了。伴随一声讥笑,
他挥掌打下灵堂正中央的相片。“尚庭,你会后悔的!”“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皮鞋碾在上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眼睁睁看着遗诏上的自己碎成一片一片。
“不准哭。”心里不停默念一百遍。可眼泪似开了水闸,不争气地往下流。他那么自信,
没有最后看一眼棺材里苍白的我。尚庭驱车回了我们的家。别墅坐落在郊外,半山腰。
几公里内杳无人烟。婚房选在这里,我以为他是因为不想外人来打扰我们。后来,
他摊牌结婚的真相。我才明白这只是为了将我和外界断绝联系,更方便对姚家下手。
尚庭出差前,我在单方面和他冷战。撞见助理在收集姚氏的信息,
我猜到他下一步就要对我爸妈下手。求他不要这样做,以自己为筹码。结果可想而知。
他眼眸很冷,虎口将我抵在客桌。“你以为你是谁?”“你们欠我的是一条人命!
”“这笔账,你姚家永远也还不清。”摔门而去,没再回来过。我把自己反锁在卧室,
自欺欺人的麻木自己。不去想他可能睡在哪儿,又和谁在一起。事实上,
再往山上去的那栋白色小洋楼里,就住着尚庭的白月光。客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以往这个点,我还在午睡。尚庭打开冰箱找水喝,
不期然被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吸引住视线。确定关系那年,我发现他从不过生日。
他低着头,“不重要,因为没人会记得了。”尚庭上中学的时候,父母双方出轨离婚,
没有人管他。他不仅自己赚学费,还要照顾比他小六岁的弟弟。两兄弟相依为命许多年。
温饱面前,生日什么的轻若鸿毛。活着就行。我心疼地直掉眼泪,“以后每一年,
我都给你过。”他将我拉进怀里,胸腔相贴。额头抵在锁骨下方一点,细细感受我的心跳。
没有说话,只有肩膀轻微颤抖。我以为他在感动。现在想想,真是傻的可以。
他恨不得杀了我,毁了整个姚家,哪里需要我?这个生日蛋糕,本是我做来打算缓和关系的。
再过几天是小侄女的百日宴,我想去参加。蛋糕没送出去,我就撞破了他的计划。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到最后,再也没机会送出。蛋糕冰淇淋质地,依稀可见,
表面围着一圈淡粉玫瑰。制作者的用心可见一斑。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裱好,
怀着我也没弄明白的期待。如今飘在空中,我清楚地看见他尝一口之后,
想到什么或者只是单纯不合口味,动作突兀地僵住,然后面无表情地扔开,没有多看一眼。
我勾了勾唇,傻玫瑰。尚庭有点累,转身倒进沙发,目光自然落向花瓶。玫瑰花瓣灰败,
叶杆枯萎。自结婚起,我每天订购当日最新鲜的玫瑰花束,精心摆进花瓶。
因为我发现尚庭会看着玫瑰走神。像现在这样,目光柔软。对他投其所好,
是我几年养成的毒瘾,刻进骨髓。“叮。”座钟敲过某个点,两点半了。尚庭瞥眼楼上。哦,
他终于想起来。家里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我。他起身上楼,推开房门。卧室窗没关,
透明窗纱吹的飞起。清冷黯淡,空无一人。尚庭的心一秒悬起,扭头看见浴室里的影子,
才落回实处。他边走边解领带,试探问道。“你知道姚家又在干什么?”口吻冷漠如初。
长久的沉默,使他感到不安。“姚玫瑰?”一把推开门,只有挂起的浴袍随风晃动。
尚庭的背影很明显停顿,他知道我一个人逃不出去。“姚玫瑰不见了,去找!
”转瞬想到姚家举办的闹剧,“重点给我查姚家!”凭几年的相处了解,
我察觉尚庭有点慌了。先前在姚家的游刃有余消失不见。慌什么呢,没能亲手报仇?
助理忙应下,待要转身。“不用查了,她已经死了。”我“飘”的速度最快,
第一时间看见说话的是谁。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尚庭的这位白月光。
第一次见面在一年前,那会儿我刚查出来尚庭和我结婚的目的。两人几个星期没讲话。
他再回来,便把人带进了家。而我躲在卧室的浴室,不敢踏出去一步,害怕撞见不堪的一幕。
如今第二次见面,一样的场景。身份却已经转变,她才是如日中天的女主人。“你说什么?
”尚庭背着身子,看不清脸。我急得飘来飘去,
非常想看看他知道我真死了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不可置信?快意?
白月光知道尚庭不喜人靠太近,有分寸地停在梯口。“前几天凌晨,
姚家人过来把……她接回去的。”她本来想说尸体,但是怪瘆人的。“阿旭,
你弟弟的仇终于报了。”她满脸习以为常。可这个称呼,我只叫过一次。第一次接吻,
我非常害羞,紧张到把他敞开的衬衫扣子都扯下来一颗。他听见了,没应。
“以后别喊这个名字。”“为什么?”“它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经历。
”小名是那对男女取的。尚庭成年以后就把户口本上的名字改了。如果一切顺利,
他本来应该叫张尚庭。我起身,用唇碰碰他的眼皮,热气撒在上面。耳边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尚庭你要记得,这个世界比我更喜欢你。”“是吗?”他非常冷静。冷静地像,
只是听到一个陌路人的死讯。我愣愣站着。白月光以为他不信,指向后花园,“就在那儿,
闹了好大动静。”“是吗?”尚庭重复。所有人都察觉了怪异。
他突然又冲浴室方向喊我的名字,还叫我快点出来,不要玩幼稚的游戏。我当然出不来。
下一秒,尚庭大力甩上浴室门,没看见要找的人,心情极差。“既然躲着,那就不用回来了。
”白月光被他的反常吓跑了。而尚庭不闻不问,站在阳台上发呆。我顺着视线看过去。
恰好能看见那片水池。那晚被血染红的小块地方就在花丛后面一点。上一次流这么多血,
还是我知道真相难过到流产那天。侦探把证据摆在面前时,我一度觉得可笑。
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一回到家,尚庭已经坐在客厅等我。
身前放着的正是白天我查到的那些资料。他说早就演够了。彻底露出真面目。掐着我的下巴,
满目憎恶,“你们姚家人都该死!”原来,刻骨的恨也可以伪装成爱。
当晚我失去了一条小生命。大团大团的血染红双眼,我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竹马救了我。
医生说,再晚几个小时,就不用送过来了。我醒后,让他送我回姚家。
尽管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尚庭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我。
操盘者往往更享受折磨猎物的过程。就算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就算我什么也没做错。
半路果然被一辆银色超跑撞上,差点侧翻。心有余悸之时,我看见一张怒不可遏的脸。
他以为我要和人一走了之,盛怒之下把我囚禁了起来,切断所有联系。尚庭站了很久。
我虽然没有实体,但是做人做久了,下意识觉得累。坐在拉杆上,慢悠悠晃腿。走之前,
他吩咐助理把我的东西全部烧了。死了也不给我清净。看样子,他准备好迎接崭新生了。
就一刻钟?我做人这么失败么。尚庭去了后山。那里葬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十几年相依为命。弟弟的生命戛然而止,永远停留在十二岁。照片里少年笑得纯真,
眉眼可见几分尚庭的影子。两三朵玫瑰放在墓碑下。我看着娇艳欲滴的花瓣,
心底最后一丝美好也破灭。我叫姚玫瑰。而尚庭喜欢的只是玫瑰。两年里,
他看着弟弟喜爱的花走神时,心底对我的恨意就更上一层。难为他了。真能忍。
“哥帮你报仇了,她死了。”许是沉浸大仇得报的喜悦里,说完这一句,他罕见地沉默。
我望着他僵硬的背影,默默地想。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弟弟的死不是因为我,你会不会后悔?
尚庭开车来到一个老旧的居民区。他来拿弟弟的遗物。年久失修的楼道有股难闻的潮味儿。
在某个扇门前敲了敲。等了几分钟,门没开。尚庭耐着性子,又拍几下。
屋内仍旧一点动静也无。“你找张勇啊?”隔壁邻居探出头,上下扫了一眼西装革履的男人。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家吗?”“他早走了!”搬家?张勇入赘后,
这栋房子由女方爸妈置办。近年房价飙升,他不可能在海城再买一套。难道是回村里去?
邻居第一眼就感觉尚庭面熟,现下终于回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你是他头婚的那个大儿子!
”说到这,他像打开了话闸。“张勇几年前拿了昧良心的钱,不久就拖家带口搬走了。
”尚庭蹙眉,“什么钱?”“你真是来接那个小弟的啊?”邻居眼里染上几分怜悯,
“不成了,杨勇用他换了一大笔钱不知道跑哪里享清福去了!
”尚庭有一瞬感觉他在胡言乱语。害死小弟的不是姚家吗?“不可能!”邻居被凶了一脸,
也不生气,朝着慌乱下楼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可怜的兄弟俩,虎父尚不食子啊。
”车子还没停稳,尚庭已经大步流星进了姚家。哥哥这几日心力憔悴,一边担心父母情绪,
一边又要顾着岌岌可危的公司。“姚家不欢迎你!”尚庭对姚氏的狼子野心人尽皆知。
妹妹尸骨未寒,这个畜生竟然还敢出现!哥哥顾全大局才忍着没有动手。
尚庭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儿,“姚玫瑰的心脏是怎么来的?我弟弟到底怎么死的?!
”“你不配提她!”尚庭接下一拳,利落地扫腿攻回下盘。两人在客厅大打出手。
爸爸从楼上下来,将几份文件砸在尚庭身上。“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了。
”“我姚家光明磊落,不欠任何人。”“我女儿,更不欠你尚庭一分一毫!
”捐赠合同、手术合同,
还有姚家给杨勇个人感谢金的转账记录……尚庭目光落在页尾的签名,杨勇。“尚总,
这是夫人六年前的手术详尽记录,另外,调查过程中,我还发现了这个。
”助理将手中的产检报告递过去。孕七周,胎儿已经有了心跳。薄薄的几张纸如重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