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斧刃劈开血浪的瞬间,我的心脏与血池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那些沸腾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照出不同的记忆残片——考古队帐篷里摇晃的煤油灯、父亲将匕首刺入队友咽喉、青铜面具扣在他脸上时迸发的青色火焰。
"这是...父亲的视角?
"我踉跄着后退,脚踝突然被血水中伸出的白骨抓住。
骷髅面具的眼窝里跃动着幽绿磷火,它举起斧头的方式和父亲教我用洛阳铲的手法如出一辙。
苏婉的青铜铃铛突然织成光网。
"别看血池倒影!
"她厉声喝道,绷带缝隙间渗出金色血液,"这些是界门溢出的记忆毒素!
"但己经太迟了。
我的右眼虹膜完全化作青铜色,看到骷髅面具下重叠着父亲的脸。
血池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八具棺椁同时开启,每具棺材里都爬出与我一模一样的尸体。
他们脖颈挂着生锈的青铜锁,锁链另一端消失在虚空之中。
"八代祭品。
"苏婉的声音带着我听不懂的悲怆,"你们林家每百年就要诞生一个命格契合的子嗣,当青铜开始生锈..."她突然闷哼一声,青铜铃铛被斧头劈碎三枚。
血池里的七个"我"同时睁开眼睛。
他们皮肤上浮现金色星图,口中念诵的古老咒文让现实产生重影。
天花板上的盘龙铜柱开始龟裂,碎石坠落时竟在半空化作灰蛾,翅膀上的磷粉勾勒出新海市的地图。
骷髅举起斧头对准我的眉心,斧刃上突然浮现父亲最后的微笑。
当死亡临近时,胸前的青铜罗盘突然逆向旋转,那些连接着历代"我"的锁链哗啦作响,将七个祭品的记忆尽数灌入我的大脑。
我看到公元前221年的祭司将青铜剑刺入少年心口,血溅在如今校徽的位置;明朝永乐年间黑衣术士在钟楼原址埋下八面铜镜,镜中封存着咆哮的龙影;父亲在1987年暴雨夜用罗盘打开界门,青铜锁链从他眼眶里长出..."林秋!
"苏婉的黄金竖瞳流出血泪,她扯开胸前绷带,露出心口镶嵌的青铜日晷,"接住时空锚点!
"日晷碎片刺入掌心的刹那,七个祭品与我掌心相抵。
血池底部传来锁链尽断的轰鸣,骷髅面具应声碎裂,露出下方令我血液凝固的面容——那是在所有记忆碎片里重复出现的,我的脸。
当那张与我别无二致的面孔浮现时,整个血池突然开始倒流。
暗红色液体逆着重力升上穹顶,在星图间形成巨大的漩涡。
七个祭品的记忆在我血管里横冲首撞,苏婉心口的青铜日晷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啸。
"你终于明白了。
"骷髅——或者说另一个我——伸手抚过青铜斧刃上的生辰八字。
那些笔画突然活过来,变成蠕动的青铜蛆虫钻进我的手腕,"每代守界人都是上一任的墓碑。
"苏婉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绷带下的符文烧得通红。
她的血肉正在日晷周围汽化,却在我耳边哼起儿时的摇篮曲——那分明是母亲难产去世前录制的旋律。
"你曾祖母的怀表..."我浑身发抖,看着日晷表面浮现1917年的刻痕,"苏婉你到底是..."血池漩涡中突然刺出八条青铜锁链,贯穿我的西肢。
历代祭品的记忆开始具象化,我看见苏婉穿着民国学生装在祠堂刻日晷,看见她浑身是血地给襁褓中的我戴上长命锁,最后定格在她将日晷碎片刺入心脏的画面——原来那些绷带下没有皮肤,只有不断重生的青铜骨骼。
"第九具棺椁在等您。
"苏婉的声带开始金属化,她的左眼褪回人类瞳孔,"少爷,这次轮到您杀死我了。
"青铜斧刃破空而至的瞬间,我的右眼突然看到无数可能性分支。
在其中某个时空碎片里,十岁的我正在老宅阁楼发现苏婉的日记,泛黄纸页上写着:"1917年霜降,第九次为少爷赴死"。